关灯
护眼
字体:

天地君亲师(86)

作者: 风里话 阅读记录

屋外一抹黑色气泽中,化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望着屋内一对恩爱无比的男女,神情亦悲亦喜:“此间如此相爱,死别之时,又该如何承受。阿御,但愿你是幸运的!”

☆、虞姜

因是知晓了魔族始祖与褚淮的那段秘辛,晚宴之上桑泽看见褚淮便百般觉得不顺眼,与他同坐更是不自在。

御遥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轻声道:“隋棠与你非亲非故,你如何这么大气性。不知道的还以为魔族与你八荒结了什么天大的梁子。”

桑泽摇着扇子道:“我说还是随在你身侧便好,你非要我以君主之位入席。能把心爱之人忘却的这般干净,只为自己好过的人,我八荒不屑与之结盟。”

御遥笑了笑:“这话说的就孩子气了,部族相交,家国结盟,何时以情为首了?自是利益当先。”

“若无情只有利益,利益必不长久。”

“利益二字,本就无需长久。但凡有心算计之处,皆可为利益,皆可出弊端。情义因珍稀而长存,可是往往排在情之前的东西,实在太多。”御遥望着桑泽,有些疲惫地笑道。

桑泽从袖中拿出一颗提神补气地丹药,化在掌风推送入御遥体内,片刻才道:“我听你的便是,就当从未听过此闻。”说着倒了杯酒,“我去赔个不是,原是我精神不好,轻怠了他。”

御遥点点头,“乖!”

桑泽执着酒杯走下来,却忍不住回头,望向那个王座之上独坐的女子。他没有告诉她,这世上,只要她在,那么排在他心里最前头,最高处的,永远都只有“情”之一字。

桑泽举着酒杯,给褚淮敬酒。他本就一贯温润亲和,此时又是为了让阿御安心,于是言语动作中,便是更加恭谨谦逊。莫名被他冷怠了一晚上的褚淮这才定下心来,与他互敬。

一时间,宾主尽欢。

于是,在这个欢潮里,虞姜走了过来,笑靥盈盈道:“父君和殿下看来聊的甚是融洽!父君觉得殿下如何?”

褚淮自是知晓自家女儿的心思,但是这两日下来,看着桑泽与御遥的形容,加之偶尔从外界传了的消息,本就心思极细的他早已看清了局势。于是爱怜地望着自己的女儿,笑笑道:“虞姜,你又失礼了,当称神君才对。桑泽神君自是少年英才,不然怎会年纪轻轻便荣登君主位。也唯有如此,才当真是配的起圣上?”

“父君!”虞姜心下一急,声音便大了些。

这一大声,本来或独酌、或两两互敬、或三五同举的诸位,便都闻声望来。连着大殿之上本来神情有些怏怏的神女,眼中也重聚了一些光彩,凝到她身上。

褚淮意识到御遥移来的目光,赶紧转出身来,对着御遥拱手道:“是褚淮育儿无方,扰了圣上雅兴。”

御遥笑了笑:“无妨,小孩子说话,本就该自在些。本君也乏了,正欲离去。这样由的他们玩闹,也不用担心会扰到本君。”

说完起身正欲离去,于是一殿的神仙都随她站了起来。那个穿着与她同样颜色的少女,却急急拦在了她面前。

本来因着桑泽,御遥的确不喜虞姜。但自从知道了虞姜的身世,看在隋棠的面上,她此番确实持了一颗长辈怜爱小辈的心。

却不知那厢,即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是将她当做了天字头一号情敌。而向来爱而不得的女子是最没有理智的,这个没有了理智的魔族公主,便开始语不惊人死不休。

“圣上,且留一留。虞姜有话要说。”

御遥看她就这样直直地站在自己面前,也没有计较礼数,却也识出她那几分醋意。到底念及隋棠,不想与她伤了颜面。于是便道:本君乏了,公主有事,晚些再说吧!或者由你父君转达,会更好些!”

偏虞姜是个执拗性子,坚持道:“虞姜不会叨扰圣上太久,一炷香的时间便可!”

御遥叹了口气,“可是白日里本君说要送你一份大礼,本君并不曾忘记。如今众人皆在,本君便收了你为义女如何?”

众人都吃了一惊,御遥圣君至今无子无徒,唯有桑泽受教于巫山三万年,却也因两人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从未以师徒之名示众过。如今竟然要收虞姜为义女,当真是天大的恩宠。

然而虞姜却丝毫不为所动,只道:“圣上厚恩,虞姜不敢相接。不过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圣上,还望圣上容我叨扰片刻。”

御遥静静地望向她,重新做回正座,拂了拂衣袖,“机会只有一次,你莫要后悔。”

“自是不悔!”

“那你问吧!”

“洪莽源传闻,桑泽殿下爱慕圣上多年,可是真的?”

御遥笑了笑:“这你当问桑泽殿下?”

桑泽望向御遥,眼中持了十足的暖意,折扇笼在手中:“不是传闻,是事实。”

虞姜点了点头,转向御遥继续道:“那么圣上可喜欢殿下?”

“喜欢!”

“如此,圣上和殿下是两情相悦了?”

“自然!”

“那么圣上与殿下可是成亲了?”

“尚未!”

“也就是说,男未婚,女未嫁?”

“的确!”

“的确?”虞姜笑了笑,“圣上怕是记错了吧,您已经成过亲,您的夫君是司音之神,洪莽源诸神皆知。纵然司音之神已在七千多年前神魂聚散。可是即便在凡尘,夫死再嫁,也不可这般随意。况且是在洪莽原,您和司音之神曾上书浮涂珏,至今未曾销去名字,如此再嫁他人,你就不怕命理反噬,他日业报落在桑泽殿下的身上。如此自私之情,便是你对桑泽殿下的情义?”

大殿之上已经安静的没有一丁点声音,摩汲一杯酒举在半空,听到此处生生洒出来一半。扬庆本来夹着一块菜正欲送进嘴里,如今硬是戳在了脸颊上。魔族六君更是个个站了起来,期中年龄最小的流滕君两眼翻在头顶,口中喃喃:“本君原以为闯巫山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事,如今看来,啧啧,后生可畏啊。”褚淮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只看着御遥神色如常,一贯的清冷模样,自是辨不出其心境。只是身畔的白袍少年,握扇的手已经发出骨节狰狞的声音。而他自己的女儿,却还在侃侃而谈。

“父君方才说桑泽殿下如今配的起圣上了,可是我却觉得殿下如何要配的起圣上,分明是圣上配不起殿下!”

只听“啪”的一声,一阵灵光闪过,褚淮九节银莽鞭已经抽到的虞姜身上,屈膝跪倒在地:“圣上恕罪,近来小女疯魔了些,口不择言,原是我管教不善。褚淮愿意领罚!”

御遥看着面前的父女俩,片刻笑道:“她所言非虚,句句属实。本君是嫁过人,浮涂珏上与司音之神名字犹在,那又如何?司音之神已经亡故,本君便合该守此一生,不能再爱他人,亦或者不能再被他人所爱?”

“虞姜公主小小年纪,操的心倒不少!”桑泽目光迎向御遥,自是一片温和深情。一个杯盏在他手中化为齑粉,他甩了甩了湿哒哒的手,走上前来。

“大君确实教子无方,既然甘愿领罚——”桑泽想了想,“圣上,臣下为巫山守护神,刑罚便由沉下来动手吧!”

御遥点了点头,径直走出殿外。

其余五君意要上前阻止,被褚淮挥手劝退。

“桑泽殿下,你不喜欢我不要紧。即是我冒犯了圣上,我自甘愿领罚!”虞姜直起身子,迎向桑泽。

“你当然该罚,但本座只动一次手!”说话间,桑泽手中折扇轻挥,有浓郁冷冽的流桑花之气直击褚淮体内。

桑泽摇开扇子,尾随御遥而去。只是手中拈诀操伏,被无望丹封印的记忆,在褚淮脑海中倾数复原。

“师尊……师尊……是你吗?”

“父君,父君……我、我是虞姜啊……你……”

“我原想灭了这魔族的!还是你的法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