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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烟旧(7)

作者: 枕霜 阅读记录

陈绍彦微微一笑,招来服务生,“两杯蓝山咖啡,谢谢。”

“听说玉小姐和赵予安老板是旧相识了。”陈绍彦试探着问。

烟落也不避讳,“是家父故交。我漂泊流离,只身到邕宁城,世叔仁义,收留我在桐花巷住下。”

闻言静了片刻,陈绍彦宽慰她:“玉小姐不必伤怀,人生无常,起起落落是常事。”

烟落微不可觉地叹息,再抬头却是浅浅一笑,“谢谢。”

咖啡上来了。

陈绍彦介绍道:“咖啡种类繁多,比如哥伦比亚咖啡、巴西咖啡、夏威夷咖啡、摩卡咖啡等等,但世人公认的最好的咖啡还是蓝山咖啡。”

见烟落听得专注,陈绍彦愈发兴致勃勃,扶了扶眼镜继续道:“蓝山咖啡在品质、香味、甘润等方面都无可挑剔。蓝山咖啡产自牙买加,生长在海拔一千米以上的高山上,采摘、去壳、清洗、晾晒、焙炒、研磨等程序都需严格掌控,才能做出这最浓郁香醇的咖啡。”

烟落含笑夸赞:“陈先生好学问。”

陈绍彦道:“是我说多了,玉小姐快尝尝,我在英国还喝过许多种咖啡,口味各有特色,以后有机会请玉小姐都尝一尝。”

天色逐渐暗了,陈绍彦在对面讲他在剑桥读书的所见所闻,讲红酒,讲建筑,喋喋不休。

烟落心不在焉地听着,扭头望一眼外面,冬日昼短,街上已是灯火辉煌,想必千夜思更加热闹。

“陈先生,时间不早了,我得去千夜思上班了,先告辞了。”说话间烟落已站了起来,微微一笑,“咖啡很好喝,谢谢。”

“天晚了,”陈绍彦望一眼窗外,“我送玉小姐过去吧。”

烟落沉默片刻,道:“有劳了。”

千夜思二楼,白昆陷在沙发里,闭着眼,微微皱了眉。

红罗坐在一旁,往矮几上的玻璃杯里倒了酒,回首瞧见他眉心打结,笑问道:“白爷有烦心事?”

他重重叹一声,“有,药铺的事,玄门的事,样样都烦。”

红罗递一杯酒过去,含笑看着他。

白昆只懒懒倚着沙发,摆了摆手。

红罗将杯子再递近些,“请白爷浇愁。”

白昆忍俊不禁,万般宠溺看她一眼,低头就着她的手满饮一杯。

“可解忧了?”红罗将杯子搁下,笑着问。

他不置可否,勾了勾手指。

红罗解意,坐近了些,偎在他怀里,抬起胳膊就着灯光欣赏腕上的一只羊脂玉镯,“这样的成色,价值不菲吧。”

白昆淡淡一笑,“只要你喜欢,千金万金都不值什么。”

红罗心底闪过千头万绪,目光流转,最终还是一语未发。

良久,她站起来,轻轻一笑,“我该准备准备上场了,白爷少陪了。”说罢,就风一样离开了。

白昆依旧百无聊赖地倚在沙发上,直到他的人走进来,压低了声音说:“白爷,刚得的消息,曹兴榕在鄢州的大大小小十几家烟馆,昨晚都被烧了。”

白昆倏地坐了起来,“知道谁干的吗?”

两人对视一眼,一瞬皆心中了然。

“对,祁帅这么锱铢必较的人,这种窝囊气怎么忍得下去,”他冷冷一笑,接着问,“那个通风报信的内鬼是谁,找出来了么?”

“船出港那天凡是在码头上的兄弟都抓起来问了,没人认。”

他神色冷酷,“上重刑,接着问,再找不出就一个都不留。”

“是。”

烟落和陈绍彦一起喝过咖啡的第二天,陈太太就登门了,赵予安和江萍沏了茶在楼下陪着,烟落在二楼屋内,关了门,除了时不时的几声笑声什么都听不清。

何况还有个磨人精缠着她——赵允兰抓起枚跳棋往棋盘跳过几下落定,又仰着脸催她:“玉姐姐,该你了,快点。”

烟落观察了片刻,捏起枚跳棋三跳五跳地直奔敌军腹地,还将对方的路堵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看呆了,愣了愣,直接趴上来把棋盘搅乱,“不算不算,这局不算,重新来。”

烟落捏捏她的鼻子,“真是小赖皮。”

没过多久,楼下没声音了,陈太太该是走了。

烟落下去看时,江萍拉了脸,自己忿忿道:“以后再不喊她打牌了,守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去吧。”

瞧这阵势是没谈成,十有八九是陈绍彦让陈太太来回了自己。

八成是觉得她木讷无趣,他留洋回来,见惯了新奇有趣的事物,那么活泼跳脱的性子,怎么会瞧得上因循守旧的她。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和她说“人生无常,起起落落是常事”,不过随口敷衍罢了,他一生顺遂,留洋归国,意气风发,看旁人的悲欢只道是一时起落,和他说只影飘零生死悠悠他又怎么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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