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钊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不用急,窦参将买了头肥猪,说明天杀猪灌血肠吃,请了军里好几位将领,还有府衙的官员,你也去热闹一下。”
“不想去,”楚昕不感兴趣,也不耐烦跟那些文官应酬,“阿妧说任广益肚量比针尖还小,就喜欢暗搓搓地专门在背地捅刀子。”
并不是怕他,是懒得招惹他。
楚钊浑不在意。
这般年纪的孩子,多半不喜欢官场上的应酬,不去也好。
他肯定要去,窦昌硕在宣府将近三十年,根基颇深,而两人合作也二十多年,这个面子是要给的。
任广益虽然管不到军中事务,但军队跟地方有不少交集的地方,更不好不相往来。
遂道:“你去怀安卫也好,跟萧千户多学学,他性子粗,但粗中有细,打仗是把好手。”
楚昕应着回到屋里。
剑兰站在衣柜前挑衣服,瞧见楚昕,举起手里长袍,笑问:“世子爷明儿吃酒穿这件可好?”
长袍是蟹壳青的杭绸面料,袍边用淡绿色丝线绣两丛兰草,看起来倒是雅致。
楚昕道:“谁说我要吃酒?我不去。”
剑兰略有些惊讶,很快掩住,笑盈盈地说:“昨天跟蕙兰出去逛铺子,听人说窦参将买了两头大肥猪做杀猪菜。刚才严管事说窦参将送了请帖来。世子不去吗?”
“我去怀安卫,你给我收拾几件衣裳,把夫人给我做的鞋子带着,再让蕙兰把我常看的几本书找出来。”
剑兰应着,把手头长袍叠好,从衣柜下面的抽屉里将杨妧做的四双鞋找出来,赞道:“夫人做得鞋真厚实,穿着定然舒服。”
楚昕弯唇笑笑。
那当然,鞋底还是他帮着纳的。
鞋底是十层袼褙用糨糊粘在一起,用小锤子敲得很结实。
因为太厚,杨妧手劲小,是他用锥子先钻上眼,杨妧再用麻线一针针纳起来。
原先是清娘帮忙,他在家里,就自动接了手。
以前他还不知道做鞋竟然这般麻烦。
如此想着,有点舍不得穿,吩咐剑兰,“带两双就行了,不用都带。”
剑兰依言放下两双,却又找出一双靛青色,同样绣着淡绿色兰草的鞋子,“世子爷带上这双吧,替换着穿。”
楚昕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出门去找含光。
少顷蕙兰回来,打开收拾好的包裹看两眼,皱起眉头,“怎么带了这双鞋?”
“世子爷同意的,”剑兰道,“爷的脚爱出汗,在那边又没人天天给他烘鞋子,多带几双替换穿。一双鞋,何至于大惊小怪的?即便是京都,张家舅太太也送过鞋,世子不也没说什么?”
鞋子和那件长袍都是窦太太送来的。
剑兰到铺子里买袼褙,正好遇到窦太太。
窦太太握着她的手夸她相貌好气度好,又说做鞋费事,尤其纳鞋底,别把她的手磨糙了。窦家有两个女红颇为不错的妇人,干活也利落,有事吩咐她们就是。
当天,妇人就来要了楚昕的尺寸,不但做了楚昕的衣袍,还给剑兰和蕙兰各做了一条裙子。
两位妇人的手艺着实不错,针脚既匀称且细密。
蕙兰不想收,剑兰做主接了。
在京都时,楚昕的衣裳鞋袜多在针线房做,剑兰只负责荷包香囊等物,偶尔做两件中衣,自打来到宣府,楚昕的里外衣物都落在剑兰身上。
虽说他外面多穿护甲和裋褐,可中衣却一点都不少。
剑兰天天低头做针线,早就厌烦了。
楚昕压根看不出谁做的针线,除了杨妧做的那几件外,他从来不过问是哪里来的。
能有个帮忙的,何乐而不为?
窦太太的心思,剑兰略略猜到几分,不就是想把窦笑菊送上门给楚昕当妾?
楚昕生得这副模样,又常年习武,身体健壮得像狼崽子,哪个女孩子不爱?
剑兰今年已经十九岁,早就芳心萌动了。
只是碍于楚昕不通男女之事,心里没这根弦,她也不好往前凑。
现在楚昕已经尝到滋味,而杨妧又不可能来宣府,楚昕身边也该有个人伺候。
虽然楚家没有收姨娘的例,可楚昕真要收了窦笑菊,又能怎样?
秦老夫人把楚昕看成心尖尖一般,还能真拦着自己的宝贝孙子纳妾?
有其一便有其二。
窦笑菊不方便时,她可不就有了机会?贴身丫鬟抬举成姨娘的例子不胜枚举。
当初,楚贵妃把她们送给楚昕,就说得是照顾起居,贴身伺候。
贴身什么意思,谁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