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如一(48)
将那厚重的信封拿在手上,安如瞬间充满了罪恶感,她似乎不应该这样窥探别人的隐私。但她转念一想,自己都走到这一步了,现在才退缩实在是太迟了。她一狠下心,打开了信封将里头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
安如一页一页地翻开,看到了最后,她似乎忘记了呼吸,眼前闪过一团又一团的黑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缓过来的,当时手心还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她将手中的文件整整齐齐地塞回信封,然后把乱成了一团的书房迅速地收拾了下,让它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在锁上抽屉的时候,安如停住了动作,继而重新拉开的抽屉,将那个沉甸甸的牛皮信封再度拿出来。她犹豫了数秒,默默地把它到自己的包包里。
我检查的时候发现,时祎的小名好好笑,小时、小时……
小修了下。
第二十七章
走出了小区,安如觉得天都灰了。
时祎的公寓所处的地段极好,步行不足十分钟便可步入繁华的闹市中。安如没有召计程车,她顺着行人道往下走,沿途经过各式的商铺,最终她驻步在一间旗舰店前。
透过橱窗,她看见一双纯银袖扣,上面嵌着黑色缟玛瑙,非常精致大方。不经意间,安如回忆起和时祎相携同游的情景。那时,他也买过一双类似的袖扣,她没有陪别的男人买过这些东西,倒觉得新奇,于是多看了几眼。
安如觉得自己傻,当时他不过是找借口接近自己,枉她毫无戒心地寸寸下沉,沉溺在他一手构建的幻象之内。她想,从时祎再次遇见自己的那瞬间起,他便开始慢慢结网。她也真是糊涂,一个劲地往网里钻,甚至笨得他是什么时候收网也不知道。
这一带集中了不少茶餐厅和餐馆,安如很少来这区,她也不知道哪一所餐馆合自己的口味,于是便随便挑了一所合眼缘的。安如听说,只要胃得到了满足,那么心里头的失落和悲伤都会被挤走。但显然这句话并不能在她身上应验,她把桌上每个菜都试了一口,过后就没有了动筷子的欲望了。
结账以后,安如接到了同学的电话,询问她是否请假,因为老师正在考勤。她挣扎了片刻,说:“不,我现在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以后,她长按主键,把手机给关了。一方面,她需要时间好好平复躁乱的心情,另一方面,她并不希望与时祎联系,就算发一条短信也不愿意。
赶到学校时已经是数十分钟以后了,安然努力地让自己集中精力听课。上课的教室在三楼,窗外的魁梧老树伸展着粗壮的枝桠,开春刚长出的新叶青翠欲滴,午后的阳光零零散散地从丫杈中穿过,细细密密地投下金黄的一片。
安如看着阳光遍地,原本阴霾的心情逐点逐点地明朗起来。上次他不辞而别,她已经觉得天也塌下来了。这样的状况经历过一次,她提醒自己不能重蹈覆辙,为了一个不爱护自己的男人伤心难过。一味去消沉逃避,也于事无补。既是如此,她何不将这些无法变改的事实都抛诸脑后,继续安然度日。
下午的课只有两节,安如到家的时候,陈宇诗正在客厅里插花。瞧见女儿回来,她有点惊讶,不过旋即恢复,问道:“你今晚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母亲的一句话便让安如热了眼眶,她给自己砌起的心理防线瞬间失守。在外面如何飞扬跋扈、无坚不摧也好,回到家里总是希望把这沉重的外壳全卸下来。她曾经希冀过这个人是时祎,但事实却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个耳光,让她自此绝望。
深深地吸了口气,她走到陈宇诗身边,随意地把一支去了刺的玫瑰拿在手上,微笑着说:“我今天特别想吃鲜虾炒青瓜。”
陈宇诗转头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自然看得出安如正强颜欢笑。对于安如这些天都毫无预兆地往家里跑,她敏感地察觉到女儿的情绪波动。安如的性子,陈宇诗比任何人都清楚,若不是她自己愿意讲,谁也强逼不了。她也不道破,只是夺过即将被安如摧残的玫瑰,说:“没有问题。你上去换衣服吧,别在这里妨碍我了。”
恰逢周末,安如懒洋洋地在家里窝着。吴珍妮几次想跟她说话,但都被她以功课忙为理由拒绝。她很清楚,凭长辈的眼力,无论自己再怎么掩饰,也不可能让他们看不出端倪。只是,她宁可一个人自我拉扯,也不想让旁人为自己分担,尽管那是最疼爱自己的亲人。
再次看见时祎已经是数天以后的事了。如同往常一样,中午放学以后,安如与同学结伴到到餐馆吃饭,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却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叫道:“安如。”
那声量并不高,但安如却能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的名字。她的脚步一顿,视线在附近转了一圈便觅到了他的身影,他站在车边,脸上的表情依旧。
安如知道他是特地来学校堵自己的。她已经几天没有跟时祎联系,而她的手机关机,周末又回家宅着,他大抵找不到自己。他应该掐准了点,抵到学校的时候正是放学的高峰期,校门口的学生结伴成群,倒是热闹得很。
南方的气温普遍的高,正值中午,更是艳阳高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燥热。隔着数米之遥,刺眼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安如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神色戒备地看着他。
时祎打开车门,回身对她说:“上车。”
撇了撇嘴,她转身往餐厅的方向走。他甩上车门,快步上前拽住了她的手臂,沉声说:“你是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你拉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