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天·滇南篇+窥天·湘西篇(34)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耳边响起近似金属摩擦般的鸣叫。
「邦!——」
这是打更人的第一声,一声代表的就是一更。
「邦!——」
我们三人人屏息凝神,站在黑暗之中聆听。
「邦!——」
与最后一声梆子声响起的,是詹王妃的尖叫。
钻心的疼从脚面袭来。
更夫惊慌失措:「啥玩意儿?啥钻进俺衣领咧!」
是它,它没有放过我们!
细小触足从我肌肤上窸窸窣窣地爬过,冷汗在瞬间沁出。
疼。我大张着嘴,无法呻吟出声。
黏稠的黑夜,死一般的寂静里,死亡的尖刀已悬在每个人头上。
蠕虫在咽喉与鼻腔疯狂地蠕动与分泌黏液。
我喘息着,感受到许多滚圆的珠子正从我缓缓地隆起的腹部涌出,是卵吗?
我成了它们繁衍的温床!
好疼,好疼!为什么?我们已逃出王宫,远离了那只怪物,为什么它还能追来!
难道它能掌控的范围不止是滇南王宫。
王城,也是王上的囊中之物,甚至,整个滇南,都会沦陷于一片虫潮之中。
就算逃得再快,也没办法脱离它的掌控吗?
足足三次,王上都没让我们活到七月十七,它是在害怕七月十七的到来吗?
七月十七日这一天,究竟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下次重生,我不再逃了,我要设法规避那场大火,让所有人活到第二天!
我要找到它的秘密,我要改变任它宰割的局面,我要——
我睁开了眼睛。
第4章 第四次循环·侍寝
窗半敞着,临窗的架上挂着桃粉色的裙裳。
烂漫日光在昂贵的衣料上辗转。
我撩开门帘出去,半眯着眼观察太阳的高度。
正午,晨雨打湿的裙裳已被晒干。
我伸出手,向在小院饮茶的詹王妃与常宴比手势。
四。是我的第四次循环了。
照例把其余人打发走,我们仨在偏殿碰头,关上门窗。
詹王妃与常宴的脸色相当差。
她目露绝望,喃喃道:「没有法子了,咱们逃不出去了......」
常宴捻了根香,插在炉中,久久地不言。
我屈指敲敲桌:「别这么丧气。出逃虽然失败,但也提供了有效信息。」
詹王妃语气恹恹:「第一,逃出王宫不能活。」
常宴道:「第二,它没有提前阻拦我们,说明封窗确实能阻隔它探听信息。」
我道:「既然逃避不了,只能迎难而上了。」
詹王妃丧眉耷眼,倚在我肩头:「怎么个迎难而上?去库房取驱虫草抽它?」
我被她逗笑了:「好吧,如果娘娘有那个胆量。」
常宴伸手把詹王妃从我身上扯下来,拉开凳子挨着我坐下:「你有什么打算?」
我把自己在濒死前的想法大致地陈述了一遍。
我道:「所以,这次循环的主要目的,就是规避那场大火,活到七月十七日。」
常宴道:「我有同感,它在害怕七月十七的到来。」
詹王妃起身踱步:「好吧。看来我又要侍寝了。既然躲不过,不如咱们......」
我道:「不如咱们干一票大的,把能解开的谜团全解开。」
这次循环,我们的目标有三个。
第一个,是规避火灾,活过七月十六日。
第二个,是查明纵火的元凶。
第三个,是深入虎口,尽可能增加对那只怪物的了解。
我还记得春巢宫走水的那一夜。
自己明明是清醒着的,却忽然困倦乏力起来。
我推测,失火那夜的情形是这样的:
詹王妃侍寝后佯装昏睡,随后有人点了迷香。
此人封死门窗放火,其余人昏死在火中,全军覆没。
詹王妃道:「会不会是王上做的?」
她又一拍大腿:「不对,它想弄死我们几个,就是动动指头的事,放火做甚!」
我竖起大拇指:「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学会举一反三。」
常宴道:「那可疑的人就是许王后为首的那帮嫔妃,还有展昭与展越两名常侍了。」
我们打算兵分三路:
詹王妃照例侍寝;
我躲藏在寝宫内,探看殿内情况;
常宴功夫不错,躲在檐上的视野盲区,观察纵火者。
我们三人,正好一个侍寝,一个守殿外,一个守殿内。
只是,还差一个人,一个能在春巢宫外监视外来者的人。
山花没有功夫傍身,让她潜伏在外,实属强人所难。
我迟疑片刻,在展昭与展越之中,选择了展昭。
若他是凶手,被外派后,折回来纵火的难度会增大。
若他不是凶手,那选他去监视,正好没错。
至于为何选他,而不是展越。
或许是......出于某种直觉。
找上展昭时,他正在裁剪院内灌木多余的枝叶。
他身形颀长,侧脸英挺。
夕阳坐在他肩头,整个人陷入柔软的余晖之中。
展昭从不多言,这是他可爱的地方。
我只说是王妃有令,要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他便应下。
我在仓库搞了口锣,敲起来「哐当哐当」响。
山花一看见我敲锣就笑,面瘫展昭点评:「嗯,很有精神。」
我道:「天干物燥,诸位记得谨防火灾。
「每人房中都需备湿帕,再放十个装满水的木桶,这也是娘娘的意思。
「如遇走水,有人敲锣,你们听到锣响,就提桶救火。」
金色余晖渐渐地隐去,山花已去厅前备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