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终(115)
这样异样的状态,管循瞬间意识到什么,回头果见崔陟徐徐走来。
他将沈净虞护到身后。
目及此的崔陟似笑非笑,停了步子,他向沈净虞招手。
“阿虞,过来,该回去了。”
每一个字都是平而静的语气,最寻常不过,听在沈净虞耳中,却如催命符。
目光相触,这么久的相处,她看懂了崔陟眼中的警告,他在让她听话。
沈净虞的希望被兜头冷雨浇灭,扑哧冒着烟,留下一行行烟气,提醒着她又一次不切实际的破灭。
她不可能再连累管循,崔陟这疯子能做出什么,无可估量,杀人在他那里更是手起刀落的事情。
沈净虞彻底冷静了,她听到崔陟又一声:“阿虞,过来。”
管循眼里簇出火,她按住他的手,用眼神轻轻告诉他,不要冲动行事。
两人亲密的举止尽数落在崔陟眼中,他不悦地抿唇,复抬起脚步。
沈净虞松开手,与管循拉开距离。
崔陟已然到了马车前,他揽住沈净虞腰肢,不由分说扯到怀中。
以独占的姿势,居高临下、漫不经心地睨了眼管循。
“未婚妻在屋里等你,管大人光天化日,与别的女人拉拉扯扯,这不合礼数吧?”
管循表情难看,他无法忽视沈净虞祈求他回去的眼神,他知道今日今时,他依旧无法将沈净虞带走。
沈父临死前的托付犹在耳畔,那双紧握他的经受沧桑的手,在听到他的答复后才舍得松懈。
但他没有做到,他保护不了她。
“师兄,你快回去,我,也走了,改日我们再会。”
她说得很快,说罢,拉着崔陟就要上马车,鸣心已极有眼色地推开车门。
崔陟太难推,沈净虞迫切想要结束这难熬的时刻,提裙自己先行坐进了马车。
须臾后,崔陟坐了上来,高大的身躯将车厢称得稍显拥挤。
沈净虞没有开窗,马车行进,驶出了小巷,她靠在窗沿,深深闭上了眼睛。
“你看,你心心念念的师兄,早已经美人在怀,寻找新一春。”一副她识人不清,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语气。
沈净虞感到十分溃败,无助无力地抓了抓头发:“崔陟,你究竟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
“明明你有更多选择,你想要什么不会巴巴送到你跟前,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崔陟肉眼可见阴沉了脸,他不喜欢她在这个阶段——他定义的,要求的,重新开始的阶段,说出这些话。
“阿虞,你现在不应该说这些。”
“不应该?那我应该说什么?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重新开始,你相信吗?你怎么敢相信?崔陟——”
她的控诉遽然停歇了,白光乍现,恍悟般,眼神变得奇异古怪,她凝视着他,闪过异样的光芒。
“还是说,你爱我。”
马车驶上了主街道,间歇有吆喝声,谈话声传入死寂的车厢。
深不见底的眼眸看不见任何波动,崔陟未及出口,沈净虞微扬下巴,自顾自话,充斥嘲讽:“是我的错。你不顾我的意志,强占我,囚禁我,怎么会是爱我呢?”
崔陟动了动袖中蜷起的手指,他感受到陌生的脏腑收紧的绞痛。
他无法回答她,驳斥她,训诫她,他的心中一片空白,没有否定的答案。
只能放出一句又一句的警告,以及确定的事实。
“阿虞,你离不开的。管循一次帮不了你,就不会有第二次。”
*
撕破脸的后果是禁足,沈净虞却没有了畏惧。
她试探过他的底线,他不会杀了她,现在,她好像又抓住了他新的把柄。
禁足第一日,沈净虞权当给了自己静心的空间,想清楚想明白。
第二日,崔陟下值后,沈净虞对他道:“我要见管循。”
崔陟净手擦拭,慢悠悠道:“何须去找他,想见叫来就可。”
隔日,管循和司马嘉兰一同来府。
沈净虞知道,司马嘉兰应当已经知晓事情原委。
然而,四人同食,仍旧处处透露出古怪。
“杨慵,还不快请贵客上座。”崔陟兴致极佳,言语轻快,欢迎管循与司马嘉兰来到府中
“兰姑娘应已知道他们师兄妹二人,原是一对夫妻。”
一句话如同掷下惊雷。三人都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当面说出来。
尴尬横生,司马嘉兰硬着头皮应下来,忍不住向管循身边倾斜。
管循当日的确告知了所有。其实,她与管循间,管循一直不愿定亲,他说过他还有没有完成的承诺和牵挂,不想耽误她。就连这次定亲也是祖父连续施压,他才答应的。
得知所有后,她也无法纠结于他的隐瞒,她天然地对沈净虞产生了怜惜。
她和崔陟没有接触过,只是坐在这里,她就已经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威压,不敢相信沈净虞过得又是什么艰难日子。
没有人有心情吃饭,连崔陟,一心挑起话题和看戏,也没有动几次筷子,反倒故作态地给沈净虞夹了很多。
“什么时候成亲?我们得好生挑选,送上一份厚礼。”
沈净虞不动如山,看向司马嘉兰,抿出浅笑:“兰姑娘喜欢什么?是要给一份厚礼的。”
崔陟审视地看了眼沈净虞。
一顿饭结束得略仓促,司马嘉兰找了借口,与管循提前溜走。
沈净虞未曾出言挽留,崔陟发癫似的,今日不适合。
几日后,沈净虞收到了司马嘉兰的邀帖。
司马嘉兰邀请沈净虞逛街,帮她采购成亲的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