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终(56)
沈净虞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她不再多言,径直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车轮碾过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之中。
***
“扑——”
沈净虞屏住呼吸,将身子缓缓沉入温池之中。温热的池水如丝绸般轻柔地包裹住她的周身,水波荡漾,泛起一圈圈涟漪。她闭上双眼,任由发丝与衣带在水中轻盈飘散,宛如水墨画中游走的墨迹,飘逸而灵动。
耳边只有和缓流淌的水流声,她想起那日清凉的湖水同样笼罩了她。
那是她刻骨铭心的日子,是她备受屈辱的日子。
夏去冬来,时间转换,心境早已不同。
屈辱后是另一个屈辱,失败后又是另一个失败。
她习惯了吗?没有。但她的确被拔去了一些什么。
沈净虞无法形容此时的自己,她强行将这些东西抛之脑后,专注地向那日追溯。
崔陟的一言一行环绕在她眼前,她已经忘记他当时停在岸边的表情,似乎没有任何稀奇。
透过水波望向池面朦胧的光影,沈净虞浮出水面,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入池中,激起细微的波澜。
温池砌得不算深,沈净虞站在池底,温水大致在她胸前。她抬手拂去额前的湿发,唇角微微抿起,眼中多了一丝坚定。
湿衣褪去,她倚在池壁掬了一捧水,水流在指缝溜走,只余掌心一丁点。
沐浴过后,沈净虞披上一件素白的寝衣。屋内亮起烛火,映照出她纤细的身影,又被拉长在墙上。
她走到床前,微仰目端详着放置的锁铐。
金属、毛绒,冰冷,柔软。
时刻提醒着她置身何地,是何处境。
分明昨日
未得睡眠,今晚却又隐隐难以入睡,沈净虞点上安神香,躺在床榻上盯着墙壁上坑坑洼洼的痕迹失神。
沉寂中生出悲恨,那股来势汹汹的凄凉令她心脏抽痛,催出湿润的双眼。
她依旧想不明白想不通,可早没有必要再想了。
第33章 习惯?
夜色沉沉,霁雪院熄了灯。安神香在鎏金香炉中缓缓燃烧,袅袅青烟如丝如缕,盘旋上升。
淡淡的檀香弥漫在空气中,本该令人心神安宁,然而不知是这香见效太慢,还是思虑过重,未能安抚她的心神,崔陟到来时沈净虞仍睡意无几。
月色清冷如霜,崔陟踏着碎影而来,身形挺拔如松,步履轻缓。他换上了一袭墨青锦袍,衣襟处绣着团簇暗纹,在点亮的几盏烛光下若隐若现,衬得他愈发冷峻。
闱帐齐落,层层纱幔垂坠,将床榻遮掩得严严实实。沈净虞侧身躺在床榻上,面朝里侧,双眸微阖,呼吸平稳,仿佛已然入眠。
男人踏入里间,目光扫过兽炉,眉心微动。他抬手掀开帐幔,坐在床沿,视线落在沈净虞单薄的肩头,眸色深沉。
“这次去可开心?”
沈净虞闭着眼,仿佛未曾听见他的问话,呼吸平稳,不言不语。
崔陟见状,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探过身挑出她的下巴,迫使她扭过颈转过脸来。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指尖微凉,触碰到她的肌肤时,沈净虞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随即而来的,唇上落下不轻不重的啃咬,话语中似有几分宠溺:“还在装睡。”
沈净虞终于睁开眼,长睫如扇,在晕黄的灯烛下投下片片阴影。
他看着心中泛出软,俯身啄亲唇瓣。手掌从下颌滑到她的后颈,轻轻托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舌尖撬开唇齿,探入口中,汲取香唾,与她纠缠在一起,仿佛要将她的每一寸呼吸都占为己有。
他咬了咬她的下唇瓣,在她呼吸不畅时分开些距离。她的唇瓣因他的肆虐而变得鲜红欲滴,是他亲手染上的色彩。
崔陟看得酣适,黏糊糊地低头亲了亲,察觉到她的不耐与抗拒,便小施惩戒地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感到疼痛。
沈净虞忍痛,勉力放松在被里紧攥的手,错神之际,听到他道:“柳梦秋不适合再伺候你。”
她抬眼,崔陟爱不释手抚摸着腮上软肉,淡淡道:“那个丫鬟太小,行事不够沉稳,改明儿让杨慵给你重新物色个老嬷。”
沈净虞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了,我已经习惯。”
这让崔陟顿了一息,他收了指肚,稍撑起身从上至下一寸寸打量她。
“习惯?”
崔陟将二字重复,轻笑出声,沉吟片刻,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戏谑,别有深意的认同附和:“这么久了,是该习惯了。”
听得懂他的话外意,沈净虞不接腔,别开脸,垂下眼帘。
崔陟掰过脸,仔仔细细地瞧,细眉杏眼,琼鼻檀唇,每一处都恰到好处,肤似上好的羊脂玉,软软嫩嫩,好摸极了。
从脸颊摸到耳垂,他捏了捏耳朵尖,略起心思,眼神变了变,他凑近了问:“又睡不着了?”
呼吸喷洒在肌肤,莫名烫了她一下,沈净虞下意识想躲,预感到他什么意思。
高大的身影压了下来,圆润肩头很快露在空气中,烧着地龙,并不会觉得冷,反之,帐子里像是放了个炭盆,空气都要烫熟了。
“阿虞。”他的唇更烫,毫无章法地落在身上。
就在沈净虞忍不住瑟缩时,他停下了动作。
崔陟心里有刺,那刺可能只有指甲盖大小,平日没什么存在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猝不及防地扎他一下。
他无法忽视掌下干涩,犹如前面每一次一样。
这像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将所有绮思意动打破,并阐述着一个事实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