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终(82)
沈净虞却平静如水,上下打量,对他言语的可信度有大致心数,她没有请他进去,接着问:“为何在这里等?崔陟现今在州衙,你不妨去那里找他。”
“嫂嫂”,他急切而出,又生生停顿,分明看到女子脸上呈现出的不高兴,崔显搞不清也一时没有心力细想,僵硬地转回到正话上:“有些家事缘故,兄长也许不愿见我。”
紧接着他又满脸歉意道:“给夫人添麻烦了,我在这里再等一等。”
沈净虞深觉神奇,这是崔陟的弟弟?性格如此迥异。
书生带来的亲切感,因崔显有礼的表现而得以维持。沈净虞沉吟须臾,吩咐道:“教他进来等吧。”
崔显大喜过望,“多谢嫂嫂。”
沈净虞蹙额,突然间失去兴致,转身与鸣心返回主院,留崔显在前堂等候。
这一等天落了黑。
有人问崔陟要不要给他备晚食,崔陟从案牍抬起头,从窗外看到西下的太阳,想起沈净虞初来邰州,有些水土不服,而这些公务既不是多一时能处理完的,不如明日再一块处理。
他回到刺史府正是用晚膳的时候,方下了马车,刘管事凑到跟前:“大人,有人来找您。”
“何人?”
“书生模样,自称是大人的弟弟。”
崔陟皱眉,周围不见人,“人呢?”
不待刘管事回答,灵敏听到马车声的崔显,已从前堂疾步赶来,他跨过门槛,拱手喊了声:大人。”
崔陟表情嫌弃,紧皱着眉头训斥:“谁让他进去的?”
这一幅要迁怒的姿态,吓得刘管事噤声,崔显知道原由,解释道:“是嫂嫂心善,见我在外站着,便让我进来等。”
话讫,崔陟脸色稍霁。
看到前堂桌上摆放的热腾腾饭菜,他指了指:“也是她让人给你的?”
崔显既感激又感叹:“嫂嫂菩萨心肠,不忍看我饥肠……”
耳边忽闻低低一声浅笑,崔显停了话语,看向崔陟。
崔陟却已不见笑意,他行到盆架旁净手,拿放置在侧的软帕擦干水。
“你找我何事?”
崔显被问住了,脑壳一瞬空白,这样一想,他好像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见崔陟。
他对崔陟感情复杂,甚至有一丝无法言说的羞耻。如果往细了掰扯,站在崔陟的角度,是他、姐姐和母亲破坏了崔陟的家庭。但崔显自小就对这个比他大了六岁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抱有崇敬。
见到崔陟不耐烦起来,崔显忙出声回复,字斟句酌,说得磕磕绊绊:“家里没有收到大人邰州任职的来信,夫人和爹常常心念大人,多年不曾回去,大人不如寻个时间回家一趟吧?”
说到最后,底气不足,声音也低了下去。
崔陟不喜欢那个家,显而易见。
崔陟冷笑:“他如今在想自己的小儿子怎么留在了邰州,没有及时回去。”
不欲多言,崔陟毫不留情地赶客:“出去。”
崔显还想再说什么,被项青拦住,往门外挡去,崔显不得不节节后退,他扯着脖子欲再说话,项青一句话使他噎住了喉咙。
“主君已给老夫人去信,不劳崔公子挂心。”
崔显终于挂不住脸色,倒是自己瞎操心了,他仓惶行礼退去。
另一边,主院里,正准备坐下用膳的沈净虞,收到下人的通传。
“大人让夫人去往前堂。”
第49章 没有喝避子药
前堂内,桌上重新添了饭菜,屋里不见书生那人,在崔陟的注视中,沈净虞坐到对面。
“你让人进来的?”
沈净虞坦然承认:“是我。”
确定书生确实离开了,沈净虞补充了句:“他说你是他兄长。”
崔陟轻声笑:“他说就信?平素不见你这么信我。”
这种话沈净虞懒得接,但她默了会儿,反问:“他不是你弟弟?”
崔陟的笑收住了,“不是。”
沈净虞漫不经心地点着脑袋,是不是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他想说什么均无所谓。
沈净虞以为这个话题到这里为止,或者他再斥责一番,让她不要自作主张,然而,又听到他道:“他是我父亲的孩子。”
眉心微动,沈净虞低着头默默吃饭,没有急着说话,但他好像跟着进入沉默,以至于话音落后是一段空白的寂静。
一会儿,再次响起崔陟的声音:“哪天有时间,你随我一起回去。”
她抬起脸,半疑惑半不解地看他,视线不期然相对,崔陟一脸正色:“看望我母亲。”
沈净虞心里一慌,手里筷子差点拿不住,她抿紧唇,在他无可推辞的神情中佯作不闻。
她为什么要去看望他的母亲?
他说罢也许觉出不妥,有所反悔,又或看出她的不情愿,总之没有再进一步做出要求。
沈净虞今天两顿饭都因食欲不振而草草用完,临到晚膳饿起肚子,亦没有什么话想和他说,一时埋头只顾吃饭。
吃到一半,对面冷不丁冒出一句:“胃口变好了很多。”
沈净虞心里升起警惕的心思,怕他别有用心,但等了许久他再无话语,就这样无言中结束了邰州第一顿同桌而食。
夜里,崔陟自然地来到主院,吩咐鸣心去备热水。沈净虞慢吞吞行在身侧,依照昨夜,她以为崔陟与她分居两院,却原来安排的都在这一座院子。
崔陟解下腰封,脱去外衫,褪到只着白色里衣。他倏然看向她,抬脚朝她走来,沈净虞后退,被他提着腰坐到桌案。
他俯首亲了亲她的唇,手掌贴在腰际未动,唇瓣贴在一处,黏糊的音节在唇齿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