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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终(91)

作者: 拙绿 阅读记录

崔侍恒目眦欲裂,脸上肌肉抖动,怒声喝道:“你可知这是何地!谁让他进来的!滚出去!”

俊美男子一见来人,陡地冷下脸,满是轻蔑,夹杂掩不住的生气:“你哪来的脸让我滚?就是你推的容容?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一个外室登堂入室,还敢向他叫板,而身畔主人翁陶容却毫无表态,十指搭在男人臂弯,眼神冷淡地瞥向他。

瞧见这一幕,崔侍恒当即怒火中烧,温文儒雅的形象再也维持不下,招手叫左右小厮去把人拖出去。

“住手!崔侍恒你敢动他!”

陶容坐直身,刀剜似地一一扫过两个小厮,直直将二人慑得停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原先心照不宣的事情摆到明面、放到眼前,他作为男人,怎能容忍妻子在他面前与外室你侬我侬,还要维护外室?!

崔侍恒气得火气上涌:“你尚是我崔侍恒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行径成何体统?!”

帘子响动,陶容错去目光,看到喘着气赶过来的杨蕙娘。

她讥讽牵唇:“妻子?你现在把我当妻子了?崔侍恒你怎么能这么恶心,春秋美梦二十年了还睡不醒。”

陶容索性话说到底:“好,你既然想重提这件事,那我们就掰扯清楚了。我成何体统,你也知你我是夫妻,崔嫣只比陟儿小半岁!你还敢提夫妻二字!”

杨蕙娘在身后变了脸色,她不敢看陶容,手指绞着衣袖,无措地站在帘子处。

“我虽用了手段,你就敢说自己清清白白?敢摸着良心说自己没有贪图我陶家给你的权势,没有贪图女人美色?”

她看向脸色难看的杨蕙娘,轻抬下巴指了指,崔侍恒回头这才看到身后站着的杨蕙娘。

他的脸色愈发黑沉,陶容却不罢不休地在耳边不断:“你真有骨气,真独爱她,还能与我对镜描眉,床榻同欢?还会前日恶心透顶地和我说,想要和我重修夫妻感情,让我安心做崔家主母?”

“你说的那些恶心话,杨蕙娘知情吗?大言不惭两个人都爱,两个人都舍不得,你以为你是谁?”

“我现在只消想想,便要将昨夜的饭都呕出来。”

崔侍恒领着杨蕙娘和一岁婴孩回府时的场景,陶容毕生都不会忘记,狠狠一记棒槌打在她的傲骨上,将她打弯了脊背。

她不能接受,她要的是全部,是不掺杂一粒沙尘的全部。

让她与另一个女人摊分,那她宁可不要,她宁愿彻底决裂。

崔侍恒被怼得哑口无言,猪肝色的脸难看至极。

杨蕙娘攥紧手心,站在那里很是不知所措,心情复杂。

前一时,杨蕙娘还在劝崔侍恒去和陶容道个歉,不管如何,毕竟是他不小心伤到了陶容。

崔侍恒一脸不耐烦,就在这时,外头跑来了个小厮,嘴里喊:“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陶容养的外室进来了崔府,往兰庆院去了。

崔侍恒登时黑了脸,甩袖起身,大踏步而去,杨蕙娘担心二人再起争执,连忙跟在后头。

实际上,她并不知道前日具体发生了什么,引得两人争吵,甚至大打出手。然而,这么多年,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们不对付的状态。

她仅敏锐察觉到崔侍恒和陶容这次争吵有些严重,不仅见了血,崔侍恒更是行为古怪。

杨蕙娘起初以为是陶容从邰州回来,两人就崔陟一事谈崩,却原来,是崔侍恒主动示弱,想要修复与陶容的夫妻关系。

她很难描述自己现在是何情绪。

杨蕙娘对陶容并不厌恶仇视,相反,复杂到希望能够缓和关系,和睦相处。

当年崔侍恒将她母女二人接进府,陶容对她冷脸相对,不时刁难,苛刻地每日定时问安,不论天气恶劣与否,绝不能迟到半刻。

有日下雨,崔嫣哭闹不止,她抱在怀里安抚片时,终于等崔嫣入了睡,整理好衣服,急急忙忙往兰庆院小跑,紧赶慢赶仍旧晚了半刻钟。

杨蕙娘现在已经记不太清陶容面容多么冷漠,只记得她不管如何解释,也改变不了陶容的决定。杨蕙娘在兰庆院跪了半个时辰,膝盖疼得摇摇晃晃站起来,又差点跌坐回去,被婢女春杏扶住了身子。

当时的崔侍恒还抱着妻妾和睦的幻想,理亏在前,让杨蕙娘伏小做低,顺着陶容,等陶容气消。

杨蕙娘心里害怕她,也怨恨她,却只能默默忍受,半夜里小声啜泣,她的委屈向谁诉说?

明明崔侍恒进京赶考前答应她,等他高中就接她过去,与她成亲。

然而,等她被接过去,却只能待在小小的别院,她每日翘首相盼,期待两人的未来。怀上崔嫣后,她想着他们一家三口这样也不错,即便他没能给她一个昏礼。

结果,原来他竟早已娶妻。

进府后不久,崔侍恒被派公务,一去半个月,她受到下人的冷眼怠慢,他们看不起她,背后议论她,处处薄待她。

那日,一个下人把刚学会走路的崔嫣推倒在地,小小的人儿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哇哇大哭。她心疼不已,满腹委屈搅浑得肺腑生疼,泪水一颗颗蓄在眼眶。

哭声吸引来了陶容,瞧见这场面,横眉竖眼,厉声训斥下人:“谁给你的胆子以下犯上?下去领罚,立即逐出崔府。”

杨蕙娘不曾想到陶容会帮她,她以为她会冷眼旁观,奚落她没本事。更没想到,以下犯上这个词从陶容嘴里出来,这一回是她成了“上”。

下人叫嚷求饶着被拖走了,下一时,陶容的冷目对向了她:“见我不福身行礼,你也忘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