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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终(95)

作者: 拙绿 阅读记录

另一面,除了崔侍恒,陶容也生出过缓一缓的心思。

然,陶容搬离的想法方冒出一个尖儿,就被崔陟眼疾手快地“拔苗助长”。

陶容的确犹豫过。

和离不是简单一张纸的事,还有那么多钱财呢,总要清算清楚。虽说现在崔侍恒的爵位陶容也不看在眼中了。但她想了想,入朝为官,她陶家就是例子,哪有毫无风波一直长青的?

官职在时风光敬仰,去时万人唾弃,便是狗路过都能吠一句。

崔陟又才被贬,她也看淡了,只想多积点儿钱财,哪日即便不能入仕为官了,还有钱可以好好生活。

分钱是个大工程,一两日的搞不定,但她确实也不想再看见崔侍恒丑陋恶心的嘴脸,搬出去也好,能好好列一列,清一清。

再次,她想等找好院子再走,其实别的房屋房契她也有,但那些房子崔侍恒都知晓,她顿时没了兴趣。

见她要等,崔陟当机立断,替她做了决定,要她即日搬出去,先住到他现在的院子里。

崔陟官职在身,上任又不久,总不好多待,告假亦即将结束,他也要回邰州了。

至于关于搬去哪里,季谦这个现役外室多次自荐。

“容容,去我那里吧?我来照顾你。”

陶容不愿,季谦温柔体贴,知心知意,她能从他这里放松心身,但住一起还是先算了。

是以,最终敲定住到崔陟安排的院子里,小是小了点,但是打理得通透,可以住着再找合心合意的房子。

陶容要走的这日,崔家难得齐聚,连崔嫣也赶了过来。

围桌坐下来一起安生吃顿饭,这显然不可能。因此,虽然都回了崔府,但却微妙地实现了错峰到达兰庆院。

崔侍恒没有见陶容,只进兰庆院看了眼收拾东西的下人,而后重重一声鼻哼,踅身离开了。

接着是杨蕙娘和抱着女儿的崔嫣。

母女三人到时,陶容行礼收拾到了尾声。

梳着双髻的小姑娘软声软气地叫她“嬢嬢”。

陶容有点无措,她极少和崔嫣接触,这会儿被黑葡萄大眼睛滴溜溜看着,她多少不自在,板下去的有些唬人的脸,在注视之下,都不觉柔和了。

小孩子在多有不便,陶容使了个眼色,崔嫣也注意到,将小姑娘放下来,由着陶容身边的侍女牵到院中玩耍。

凡是陶容和杨蕙娘处在同一个屋檐下,陶容看到的几乎都是她低垂着脑袋,写满愧疚的神态,她恨不得将对不起镶在嘴边,看见她就不停地道歉。

对于杨蕙娘,陶容恨不起来,怨气也早散得差不多了。

一个忠心的、看不惯主母欺压主子的奴才,做出的坏事

陶容知晓,不是杨蕙娘的吩咐,她没这个胆子。

起初,傲气使然,因被崔侍恒背叛萌生的恨意也是真的,但得知杨蕙娘和崔侍恒前因后果后,她突然就笑了。

笑杨蕙娘天真,也笑自己太傻,竟都被崔侍恒玩弄得团团转,当个猴子耍。

她可怜,杨蕙娘可怜,只有崔侍恒该死。

多年隔阂,三人亦说不出太多话,这时小姑娘小跑进来,张开双臂讨要娘亲的怀抱。

陶容见此送客,后来又加了句:“你留下。”她对杨蕙娘如是说。

杨蕙娘完全没想到,颇为惊讶,敛目道:“是。”

“坐。”

杨蕙娘受宠若惊,好多年了,她和陶容形同陌路,陶容不想看见她,连每日请安都取消了。

刚才二人也几乎没有对话,但她也满足了,陶容没有闭门不见。

杨蕙娘为她斟满茶水,双手捧到她跟前:“夫人。”

“老实和你说,我从邰州回来的那晚,崔侍恒和我说想搬回兰庆院。”

杨蕙娘眼睫轻颤。

早年间决裂后,崔侍恒搬出兰庆院,住到紫晖堂,后来大多数时候也会住到杨蕙娘所在的桃林院。

崔侍恒这话意图再明显不过,陶容听到时,一脸见鬼的神情,直言:“你被鬼附身了?说的什么鬼话。”

但崔侍恒却表情认真。到了这个年岁,过了闹腾的心气,总希望家庭和睦,妻妾在旁,儿女绕膝。他最初也是这种想法,只是被拒不接纳的陶容打破了。

他以为,都是四十的人了,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了。

但没想到陶容一如既往,虽消减了年轻时那灼人的气焰,却多了时间打磨下,更加锐利的,可以直刺心房的锋芒。

杨蕙娘低垂螓首,沉默不语的样子看得陶容火大。

“二十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幅唯唯诺诺,谁都能欺负的样子?”

陶容觉得荒谬,相当困惑不解,“你还要一门心思扑在崔侍恒身上?”

她气愤,崔侍恒这种人,怎么还能获得别人的痴情相待。

“他欺骗你,辜负你的感情,他那样的烂人,这么多年了你还看不清?”

杨蕙娘抬起头,岁月在面容留下浅浅的痕迹,却也沉淀出新的质韵。

她笑了下,像天边随风飘扬的云彩,看透了一切,带着洒脱的自在:“我早就放下了。”

杨蕙娘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厚重的时光,前半生历历在目,她的声音很轻,唯恐惊扰到什么似的。

“我也没有地方可去,他能给予的,都是我需要的。

我只希望一双儿女好好的,还有……希望夫人能够原谅我。”

陶容怔忡。

“夫人,我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这些年帮助我们母子三人颇多,早些年帮我立地位,显儿学

业,嫣儿出嫁都是您相助。”

陶容不自在:“我没有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