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终(97)
“我帮你拎进去。”
手里一空,崔陟已经提着包袱进了院门。
陶容的声音也进了耳朵:“好了,这里不需要你,你快点回去。”
说罢,女人头也不回地也进了院子。
徒留齐谦呆愣愣站了一会儿,只能悻悻而归。
“她跟你过来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她话说尽了,崔陟毫无反应,好像在反问为什么要告诉她,理所当然地不需要。
陶容叹息,“要不你们明天再走,今晚吃个饭。”
“不用了,您有事传信给我,也可告诉周克。”周克,是崔陟为陶容找来的,助她分割家产,和离相关事宜。
一切安排妥当,崔陟坐上马车,驶向邰州。
“买的鸟呢?”
“是鹦鹉。”
“好,鹦鹉。怎么想起买鹦鹉?”
“摊主说它疯了。”
“……”
“那它现在在哪儿?”
“睡着了。”
若不是她看到了羽毛下的起伏,她甚至以为可能死了。
“为什么买一个疯了的鹦鹉?”
沈净虞瞧向他:“我想看看它为什么疯、怎么疯。”
行到山谷路段,马车缓缓行之,四周寂静,偶有风啸。
下一时,项青叩响车厢,声音穿透车壁,笼上一层闷意,语气严肃。
“主君,有异常。”
这段路,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顺利通过后,崔陟下令派一队侍卫暗地搜查。
上一年冬,前任刺史发布了剿匪令,将山上土匪一窝端,但也许还有余孽未清,妄图死灰重燃。
然而侍卫查了两天,没有搜到人,藏匿得隐蔽。
现在,风又动了。
沈净虞紧张问:“什么异常?”
崔陟道:“几个不知死活的拦路障,一会儿记得待在马车里,不要出来。”
听到这话,沈净虞愈发紧张了 ,跟着他怎么能没有一点好事。
行到约至山谷中段,袖箭射中了马车夫,当即死亡滚到了地面。
马匹受惊嘶鸣蹬蹄,马车剧烈摇晃,崔陟推开车门,闪身过去,稳住了马车,强行勒停在一旁。
几个蒙面黑衣人从岩壁而降,手持银光长刀,眼神凶狠,出刀狠厉,刀刀致命。
刀剑铮鸣,刺入血肉的闷声,和着抽出身体的刀片振响,一同回荡在幽幽山谷。
沈净虞缩在车厢一角,不敢动作,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良久,外面没有响动了。
沈净虞坐在马车里,心神不宁,车帘摇曳,掀开了一角,她看到了横躺的马车夫的尸体。
她心里惊颤,转正了身子。
她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毫无动静,尝试地拉开车门,探出去半个身子。
“鸣心?鸣心!”
她跳下马车
地上尸体横斜,除了她,没有第二个站立的人。
她心慌意乱,四处找寻,翻开堆叠的尸体,没有看到鸣心和其他人。
沈净虞松口气,下一刻一颗心又狠狠地吊起来。
去哪里了?
崔陟他们去哪里了?
沈净虞看不见的视角,岩石之上,崔陟负手而立,眼神深沉如墨。
“项青,你说,她会跑吗?”
临走前,陶容对他道:“你要是想好了,那就试着好好过日子。”
“日日针锋相对,除了弄得两败俱伤,一片狼藉,其他什么也没有。”
好好过日子。
他讽笑,她能好好待在他身边么。
无可否认,沈净虞想到过趁机逃跑,这完全出自于本能的意识。
但是,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
这山谷之中,刚刚经历行刺,她不知道还有没有躲藏的黑衣人,出于生命安全,必然是崔陟身边最为稳妥。
最重要的是,依照崔陟的阴险狡诈,现下的平静简直诡异至极。
山谷空旷,黑衣,红血,马车,还有她一个活人。
沈净虞瞬间警醒。
他在哪里?
是不是躲在暗处在观察她?
她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没有看见丝毫人影。
沈净虞无目的地走了两步,脸上适时地浮现了茫然和慌张。
“鸣心?”
“崔陟!”
她像个四处漂泊,寻求归处的浮萍,站在那里等待有人找到她,带走她。
崔陟低笑,眼底笑意不达。
他的阿虞,真是聪明呢。
第56章 该为你打造笼子吗?
血腥味随风四溢,沈净虞一袭竹青色的衣裙,站立在遍地尸体之中。
她想到剑锋刺到车壁的相触声,下一瞬,取代的是刺入血肉的声音。
沈净虞望向马车,木制厢壁上留下一道长深的划痕,离马车不远倒着几个黑衣人。
鬃马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它安静等着,时不时踢一踢蹄子,等待主人回来再次驾驭它。
沈净虞想自己要不要坐回马车上,乖乖等待崔陟。
站在这里,让她生出不甘,难以抑制地向往远处延伸、不见尽头的广阔道路。
她压抑住内心,下决定坐回马车,脚步甫动,身后隐约有落地的声响。
沈净虞回头,看到了消失的崔陟,正在凝望她,这一眼令她不由心颤,仿佛洞穿了一切,看透了她的意图。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才完美,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沾上几滴血渍的月白衣袍。
沈净虞看着他向她走来,看着他抬起手,手掌摸到她的颊畔,掸走不知何时落在发间的一片树叶。
树叶无声地落在地上,没有惊扰崔陟的问话:“发什么怔?”
沈净虞抿唇,不答反问:“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