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夜来自星辰(105)
“我之前给你打电话,不是让你先回家等嘛?”希尔德说。
阿尔伯特严厉地扫她一眼,“你难道不知道,报名这种培训,是有要求的吗?”口气像批评学生一样。
“我以为——西贝尔自己说这些课程有意思,想来看看的。”希尔德委屈道。
“还不是听你说,这里教织毛线,还教如何在花园养鸡养鸭,”我说,“我还想问问有没有教养猪,因为猪|肉实在是太贵了。昨天将近4马克1公斤。”
希尔德噗嗤笑出来。阿尔伯特伸手刮了我鼻子,语气变得温柔,“这些培训我早知道,想进去也不是办不到。但我不希望你去,也不想你变得和她们一样。”
“和谁们一样啊。”希尔德抱怨。
坐在地铁上,他一直沉吟不语,我故意逗他,“要是我养了猪,你敢杀|猪吗?”
“上战场的人,杀不了猪?”
“那我就放心了。”
“不需要养猪,我们的养猪厂都是工业化的。”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意识到我的玩笑。看他样子,好像在听旁边几个人的谈话。
那是几个年轻女孩,可能还在上文理学院的年纪。几个金发辫的脑袋凑在一起,看着其中一人手中的明信片。
“这是隆美尔将军,你买到了!能给我一张吗?他在非洲的明信片我还一张都没有。”
“不行。我还有几张鲁道夫·赫斯的,给你吧。”
“我不要那个人!”
“反正不能给你,我还要给他写信呢。”
“别做梦了!他对妻子一往情深,对别的女人看也不看。唉,真的好羡慕、好羡慕他妻子。”
“他现在在埃及吗?他会像拿破仑一样进|入埃及吗?”
“他已经在埃及了吧!我怎么记得新闻里说过。”
“瞎说,我没听过。”拿明信片的女孩转过来,看到了阿尔伯特,“您是个陆军军官,您告诉我,隆美尔将军在埃及吗?”
阿尔伯特一呆,“埃及现在不在我们控制中,但以隆美尔将军的行动风格,应该很快会到达那里。”
“谢谢中校先生。——瞧,他不在埃及。”
我们到站了,希尔德也陪着我下车,出了站,神色不虞。
“你们回家吧,这附近有个不错的啤酒馆,我要去喝一杯。”她说。
我拉了她手,“阿尔伯特刚才过于严肃,但这事不怪你。”
“不是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她深吸了一口气,“你看,我们国家的有些事,开始让我感到恶心。”
回了家,阿尔伯特很积极地帮我做饭,还不停地看着我出神。
“你有话要说吗?”我问他。
他摇头。
直到吃完饭,他才说:“贝儿,你知道,我不可能一直在军官学校的。”
我收拾碟子的手定在那里。这就是说,他要上前线了。
“去哪里?”
“北非。”
怪不得他在地铁上听到隆美尔的事那么专注。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一紧张就不怎么吃饭,所以就想等你吃完。”
我要埋怨他的话,就这样消解了。心中不快,又安慰自己:北非起码比东线强,是不是?
我把碟子放在水池里,打开水龙头。我想说些体谅他的话,说出来的却是:“最近桔子越来越少,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买些桔子,我们做罐头吃。可是你又要走了。”
“那就以后做,给我留些期待。”他走过来一手抱住我,一手关掉了水龙头。
“还有几天时间?”
“三天。”
我心中涌起极其强烈的不舍,转身咬住他的嘴唇,“这三天你都不许离开家门!”
“心甘情愿。”他低低地说。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突然去了北非?”
“据说是隆美尔将军向总参谋部提了要求,”他说,“今天将军的一个副官来找我,告诉我一件事。他说,隆美尔将军夫人时不时在信中提到你,所以将军也就时常想起我。我不知道那次滑雪以后,她对你的印象就这么深刻了。”他吻了我鼻尖,“竟然像我一样,从见你一面,就念念不忘。”
我猜,可能因为她后来喜欢用那个水晶吊摆占卜,所以也就时常想起我。
“他还说,隆美尔将军的一个参谋,因为妻子与隆美尔夫人不合,被调了任。将军就想起了我。”
“露西对将军的影响有这么大吗?”我问。幸亏露西对我留下的是好印象。
阿尔伯特没有说话。
会不会他觉得是未婚妻的影响力把他调过去的,心里不舒服?于是我说:“隆美尔将军选择你,也是因为你原本就是他部下,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不会只是因为露西提起我。”
阿尔伯特回过神来,“不是的,不要瞎想。我只是在考虑,北非目前虽然进展顺利,可是整个第三帝国的军事力量又被分散出去一部分。这几年看起来我们每一处战线都在胜利,可是又每一个地方都是敌人。而且,北非的胜利背后,是意大利对盟军的无力抵抗。怎么想,都是——”他笑了笑,“算了,战争是男人的事。”
他也这么说。
“可是如果你心里有郁结,可以跟我说说,也宽心一点。我现在开解别人的能力还不错的。”
“是一些你的嘴唇再甜蜜,也解决不了的事。”他又吻过来。
我推开他,“我是认真的!”他从东线回来,状态那么差,不还是我帮他的吗?太小瞧人了。
他没有再说话,用手指抚着我的头发,嘴唇在我眉上经过,说出了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