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荒年(16)+番外
“嗯!就在上周!”姜渺渺发来一张钻戒特写,“本来想当面告诉你的,想给你个惊喜!”
惊喜。
许言秋盯着这个词,嘴角机械地上扬。
是啊,多么惊喜,我爱了二十年的女孩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恭喜。”许言秋回复,然后补充了一个笑脸表情,“周三见。”
放下手机,他走到办公室的洗手间,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男人眼眶发红,但表情平静得可怕。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即使心碎成渣,也要保持体面的微笑。
周三早晨,许言秋五点就醒了。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他躺在床上数着分秒等待天明。
十点钟,许言秋提前离开办公室,去花店取了一早预订的姜渺渺最爱的香槟玫瑰。
浦东机场人来人往,他站在接机口,抱着一大束玫瑰,像个蹩脚的求婚者。
谢呈若先看到许言秋,他挥手示意,然后牵起姜渺渺的手向自己走来。
两年不见,姜渺渺更漂亮了。
她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头发留长了些,在脑后扎成一个活泼的马尾。
看到我,她松开谢呈若的手,小跑过来一把抱住我。
“许言秋!想死你了!”她的声音闷在我肩头,温暖而真实。
许言秋小心地回抱,避免压坏怀里的花:“欢迎回来。“然后把花递给她,“给你的。”
“哇!你还记得我喜欢这个!”她惊喜地接过,深深嗅了一下,“纽约的花店都找不到这个品种!”
谢呈若走过来,自然地揽住姜渺渺的肩膀:“言秋,好久不见。”
我们握了握手。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握力坚定——是个自信的男人该有的样子。
许言秋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和姜渺渺右手上的钻戒是一对。
“恭喜你们。”许言秋说,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
姜渺渺脸上泛起红晕:“谢谢!其实我们想请你当伴郎。”
“是啊,”谢呈若附和,“没有你,我们可能都不会发展。”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心脏。
是啊,如果不是我一次次帮谢呈若递情书,一次次为他们的约会创造机会,也许现在站在姜渺渺身边的会是我
“我的荣幸。”许言秋听见自己说。
晚餐选在外滩一家高档餐厅。
姜渺渺兴奋地讲述着纽约的生活,谢呈若时不时补充细节,两人默契十足。
许言秋安静地听着,只在适当的时候微笑或点头。
“对了!婚礼定在明年春天,”姜渺渺突然说,“谢呈若的父母想办中式,但我想要个户外草坪婚礼,你觉得呢?”
“户外很适合你。”许言秋轻声说,“记得小学时你就说过,结婚要在有阳光和草地的地方。”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还记得?”
我记得的远不止这些。
我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关于未来的话,每一个小小的喜好,每一次笑容和眼泪。
这些记忆像珍宝一样被我收藏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许言秋一直很细心。”谢呈若笑着评论,然后转向我,“渺渺说你答应过要给她设计房子?”
“小时候的玩笑话罢了。”许言秋低头切牛排,避开姜渺渺的目光。
“才不是玩笑!”姜渺渺抗议,“你明明拉钩发誓过的!”
“那等你们买房了,我一定帮忙设计。”许言秋妥协道,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客套话。
谢呈若家底丰厚,肯定会找更有名的设计师。
晚餐后,谢呈若去取车,我和姜渺渺站在餐厅门口等。
夜风拂过她的发丝,带来熟悉的洗发水香气。
“纽约怎么样?”许言秋问,“真的像电影里那么好吗?”
“嗯很精彩,但也很累。”她望着远处的灯火,“其实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你没鼓励我去,现在会怎样”
许言秋的心跳漏了一拍:“后悔了?”
“不是后悔。”她摇摇头,“只是纽约的星星没有北京的亮。”
谢呈若的车来了,我们的谈话戛然而止。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天,姜渺渺追着搬家卡车奔跑的身影。
那时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介入。
而现在
回到公寓,他打开电脑,翻出姜渺渺这些年所有的朋友圈照片,一张张浏览。
从她刚到纽约时的忐忑,到渐渐适应后的自信,从独自一人的自拍,到越来越多与谢呈若的合影。
许言秋右键保存了几张她笑得最开心的单人照,然后合上电脑。
夜深人静时,我从床底下拖出那个饼干盒。
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姜渺渺给我的每一件礼物。
——星星发卡、蓝色玻璃珠、手绘贺卡。
我一件件拿出来抚摸,回忆它们背后的故事。
在盒子最底层,他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小纸包。
拆开后,里面是一枚精致的袖扣,下面压着一张纸条:“21岁生日快乐!虽然你说不喜欢过生日,但我还是准备了礼物。藏在床底下,希望有一天你能发现。——渺渺”
我愣住了。
21岁生日那是和姜渺渺的那些年里,我因为父亲忌日从不愿庆祝生日。
她竟然记得,还偷偷准备了礼物?
继续翻找,我在盒子夹层里又发现了更多“藏起来”的礼物——22岁的钢笔,23岁的真皮钱包,24岁的每一年,她都没有忘记。
而自己,竟然从未发现这些隐藏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