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荒年(24)+番外
“许言秋”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你在家吗?”
“在公司。怎么了?你哭了?”
“我能去找你吗?”她的声音破碎得像暴雨中的树叶。
二十分钟后,我的公寓门铃响起。
开门看到姜渺渺的瞬间,许言秋的心揪成一团——她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苍白的脸上,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渺渺!”许言秋一把拉她进门,赶紧拿来干毛巾,“出什么事了?”
她机械地擦着头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和谢呈若吵架了第一次这么凶”
许言秋递给她一杯热茶,等她慢慢平静下来。
窗外的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姜渺渺捧着茶杯的指尖发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抓住这唯一的温暖。
“他他接了个海外项目,要去非洲半年。”她终于开口,“我说想跟他一起去,他坚决反对,说那里太危险”
许言秋安静地听着,看着她眼中的泪水再次积聚。
“然后我提出可以暂时分开,他他突然发火了。”姜渺渺的肩膀颤抖起来,“他说我根本不懂婚姻的意义,说我总是随心所欲,说说我还是个小孩子”
许言秋握紧了拳头。
谢呈若说得没错,非洲确实危险,但他不该这样指责姜渺渺。
她从来都是自由如风的人,婚姻的束缚对她而言本就是最大的挑战。
“你说什么了?”许言秋轻声问。
“我说我说也许结婚是个错误。”姜渺渺的眼泪砸进茶杯,“然后我就跑出来了直接来了你这”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不是因为窃喜,而是因为心疼。
——为姜渺渺的迷茫,为谢呈若的愤怒,为我们三个人被困在这个奇怪的三角关系里。
“渺渺。”许言秋蹲下身,平视她的眼睛,“你爱谢呈若吗?“
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当、当然”
“那就不该轻易说'结婚是错误'这种话。”许言秋轻声说,“婚姻会有摩擦,但爱是选择。你选择了谢呈若,记得吗?”
姜渺渺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可是非洲那么远半年”
“你可以去巴黎。”许言秋突然说。
“什么?”
“我刚好申请了巴黎的交流项目,下周走。”许言秋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散散心。巴黎离非洲不远,谢呈若休假时也能去看你。”
这个提议如此自私又如此无私。
自私的是我想带她远离谢呈若,无私的是我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仍愿意做她的避风港。
姜渺渺呆呆地看着我,嘴唇微微颤抖:“你要去巴黎?为什么没告诉我?”
“刚确定的。”许言秋撒了个小谎,“本来打算今晚跟你说的。”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许言秋,你为什么总是总是这样”
“怎样?”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然后又又把我推回去。”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你明明明明可以”
可以什么?
可以趁虚而入?
可以破坏她的婚姻?
许言秋苦笑着摇头,轻轻抽回手:“因为你的幸福比我的爱情重要,记得吗?”
电话铃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姜渺渺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变了:“是谢呈若”
“接吧。”许言秋站起身,“我去阳台抽根烟。”
关上阳台门,雨已经小了些。
许言秋点燃香烟,刻意不去听屋内的对话。
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得像眼泪。
巴黎那是他最后的退路。
半年时间,足够姜渺渺和谢呈若修复关系,也足够让自己学会如何真正放下。
玻璃门被推开,姜渺渺走出来,眼睛红红的但平静了些:“他他要来接我。”
“嗯。”许言秋掐灭烟,“和好了?”
“不算和好但同意好好谈谈。“她咬着嘴唇,“许言秋巴黎的事”
“只是个提议。”许言秋勉强笑笑,“你们好好沟通最重要。”
我们回到客厅,姜渺渺的手机又响了。
她简短地说了几句,然后告诉我:“他五分钟后到楼下。”
“我送你下去。”
“不不用了。“姜渺渺犹豫了一下,“他说想单独和我谈谈。”
我懂。
谢呈若不想看到我,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谁愿意在夫妻吵架后,看到妻子是从另一个男人家里出来呢?
“好。”许言秋递给她一把伞,“照顾好自己。”
姜渺渺接过伞,突然扑上来紧紧抱住我:“许言秋,我”
门铃响了。
我们同时僵住,然后慢慢分开。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去开门。
透过门缝,我看到谢呈若站在走廊里,西装皱巴巴的,脸上写满疲惫和担忧。
他的目光越过姜渺渺的肩膀与我相遇,复杂得难以解读。
我点点头,后退一步,轻轻关上门。
锁舌咔哒一声响,像是给某个章节画上句点。
第二天,许言秋请了假开始收拾行李。
巴黎半年的生活,不需要带太多东西。
但最难收拾的不是衣服或日用品,而是那些关于姜渺渺的记忆。
我从书架上取下那本素描本——里面全是她的肖像。
从大学到现在,不同表情,不同角度,每一笔都倾注了自己无法言说的爱。
翻到最后几页,是她在婚礼上的样子,穿着那件星河般的婚纱,美得像个梦。
素描本下面是那个饼干盒,里面装着她给我的所有小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