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荒年(25)+番外
星星发卡已经褪色,但依然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许言秋拿起它,对着阳光看了很久,然后小心地放回盒子里。
最底下是那叠信,厚厚一沓,用丝带捆着。最早的几封字迹稚嫩,最近的则笔迹沉稳。
他解开丝带,随手抽出一封——高中时写的,关于她辩论赛获胜后兴奋地扑进我怀里的那一刻。
“亲爱的渺渺:
今天你赢了辩论赛,高兴得像只小鸟。
当你抱住我的时候,我闻到你头发上草莓洗发水的味道。
那一刻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
但我知道你只把我当朋友,所以这些话,我永远都不会说出口。
——永远爱你的许言秋”
每一封信都是这样的独白,记录着我所有未能说出口的爱意。
现在,是时候放手了。
许言秋拿着信走到阳台。雨已经停了,但地面还是湿的。
打火机的火苗在风中摇曳,我点燃第一封信,看着火舌吞噬那些字句,化作灰烬飘散。
一封信接一封信,二十年的爱恋就这样在火光中化为乌有。
最后烧的是婚礼前夜写的那封,只有简短几行:
“亲爱的渺渺:
明天你将成为谢太太。我会站在伴郎的位置,微笑着看你走向幸福。
这是我爱你的方式——沉默而长久。
祝你幸福,即使那幸福里没有我。
——永远爱你的许言秋”
火焰吞没了最后的字迹,一缕青烟升入天空。
许言秋站在阳台上,看着那些灰烬随风飘散,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不是不爱了,而是学会了用另一种方式去爱。
——保持距离,默默祝福。
手机震动,是姜渺渺发来的消息:“和谢呈若谈好了,他同意我去巴黎找他,但要等项目稳定后。你什么时候走?”
“下周三。”许言秋回复。
“我来送你。”
我没有拒绝。
有些告别,需要亲口说。
接下来的几天,许言秋忙着交接工作和准备行李。
姜渺渺和谢呈若似乎和好了,她的朋友圈又开始晒两人的合照。
我每条都点赞,像个称职的“好朋友。”
周三很快到来。
首都机场人来人往,我推着行李车办理托运,姜渺渺站在一旁,眼睛红红的。
“半年很快就过去了。”许言秋试图让气氛轻松些,“到时候给你带巴黎的明信片。”
“许言秋”她绞着手指,“谢谢你为了一切。”
“不客气。”许言秋微笑,“你和谢呈若还好吗?”
“嗯。”她点点头,“我们决定以后有矛盾要好好沟通,不说气话。”
“那就好。”
登机提示响起,我该去过安检了。
姜渺渺突然抓住我的手:“我我有东西给你。”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到了巴黎再看。”
许言秋接过盒子,轻轻拥抱她:“保重。”
“你也是。”她的声音闷在我肩头,“每天都要发消息报平安。”
“好。”
松开手时,我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转身走向安检口,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就在我即将拐弯时,姜渺渺突然喊了一声:
“许言秋!”
我回头,看到她站在人群中,小小的身影那么孤单。
“下辈子”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换我先喜欢你!”
这句话像箭一样射穿我的心脏。
周围的行人好奇地看着我们,但我只看到姜渺渺眼中的泪水和决绝。
我举起手挥了挥,没有回答,因为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转身过了安检,我打开她给的小盒子。
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银色领带夹,造型是一颗小小的星星。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无论你在哪里,都要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渺渺”
领带夹在灯光下闪烁,像极了二十年前她塞给我的那颗星星发卡。
我把它别在领带上,走向登机口。
飞机起飞时,北京城在脚下渐渐变小。
我望着窗外的云层,想起姜渺渺说的“下辈子。”
也许在某个平行宇宙,我们会有不同的结局,也许在某个时间线里,我鼓起勇气早点表白,也许但此时此刻,在这一个世界里,我的选择是放手让她幸福。
空姐送来饮料,我要了杯红酒。
酒精滑过喉咙,带来轻微的灼烧感。
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窗外的云海,发给姜渺渺:
“起飞了。会想你的。”
发完这条消息,我关上手机,靠在窗边闭上眼睛。
巴黎还有十个小时的航程,而忘记姜渺渺,可能需要一辈子。
但有些爱,本就不需要忘记,只需要学会与之共处。
就像星星,即使白天看不见,也知道它永远在那里,安静地闪烁。
第13章 谈话
巴黎的初雪飘落时,我收到了姜渺渺的邮件。
电脑屏幕在昏暗的公寓里泛着冷光,邮件主题简单直白:“告诉你个好消息!”
许言秋点开邮件,一张超声波照片首先跳入眼帘——模糊的黑白图像中,一个小小的豆状轮廓被圆圈标出。
下面姜渺渺写道:“你要当叔叔啦!预产期明年六月,医生说宝宝很健康~”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屏幕上的小生命是姜渺渺和谢呈若的血脉,是他们爱情的具象化证明。
我应该高兴,也确实为她高兴,但胸口那股钝痛又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