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与楚王解战袍(173)
“从前你窥伺王庭的种种,阿姊念在你辅佐幼主的功劳不追究,可你不仅要将北狄的国土拱手相送,还将咱们北狄的国主都送到长安去,阿姊倒要问问,渝朝许了你什么好处?准许你划河而治了吗?”
看到一左一右两位副将,大司马便知大势已去,他自以为是执棋人,原来一直都是阿姊手里的一枚棋子。
身旁这个,是他安插在阿姊身边的钉子,阿姊隐忍不发,直到此刻,将这颗钉子的作用发挥到了最大。
他还真当她是嫁了不爱的人哀大莫过于心死,什么都不在意。
原来是时机不到。
“你竟然能舍得自己的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阿姊果然是能成大事的照月太后!”
照月太后又是一巴掌,将他另半张脸也打肿了。
“传太后令,撤军,向渝朝递我手谕议和,好好地迎回北狄国主。”
照月太后端正了姿态,不轻不重的语气却容不得反驳。
曾经效忠大司马的亲兵,不知何时起全部倒向了太后,此刻将满朝文武围在中间,强压之下,无人敢反驳照月太后的话。
“听说渝朝这时在过新年呢,这一封手谕递上去,想来咱们北狄也能好好过一个冬令节了。”
照月太后的手谕,八百里加急,抵京的时候,整个长安都还在春假里,宫禁内也仍在罢朝。
弱不禁风的陛下连连摆手,这道被长公主退到陛下处的手谕又被陛下发出去转到长公主案头。
长公主如今哪有案头,于是这封手谕被挪到了楚王的床头。
北狄露怯,不足为惧,长公主现下,正忙着钓鱼呢。
将齐府门口的守卫,又撤走了一圈。
今天礼部着人送来了公主大婚的礼服图样,零零总总凑了一托盘,全堆在谢应祁的床头。
慕凤昭一样也没看。
谢应祁还没醒,明明伤也在愈合,脉搏也平稳,但就是睁不开那双尊贵的眼睛。
慕凤昭平静地将谢应祁脸上那六道被她画出来的猫须擦干净。
又换了温帕子给他擦手,谢应祁幼时习过武,指腹已经磨出了薄茧,也是允文允武的大好儿郎。
这大好儿郎若是没有喜欢上她,要拿他只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慕凤昭擦净了他的手,圈着他的腕子,平地起惊雷——
“谢应祁,我有了。”
慕凤昭圈着他的手捂上自己的小腹,脸上不见半分喜色。
第99章 念山音命苦的慕凤昭,遇见的都是没用……
这动作维持了约摸有一盏茶的时间。
床上那人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慕凤昭面色不变,平静地把他的手放了回去。
这会儿她心情莫名好了些,吩咐了青蚨摆膳。
“殿下这几日连轴转,人瞧着都瘦了,可得多吃些好好补补。”
王母饭黏黏腻腻,虾炙腥里腥气,箸头春勉强吃了两口,温羊奶端上来的时候,慕凤昭还呕了两声。
“这个拿远些,闻着这味儿泛恶心。”慕凤昭神思倦怠,人却难得挑剔起来。
“上一碗红丝馎饦,不许见鱼腥味。”
膳桌就摆在床下,慕凤昭正对着谢应祁坐,盯着他那张沉睡的脸,没什么胃口地吃,“只可惜冬日里鲜菜不多,不然还真想来一碟炒菜心吃吃。”
“殿下,尚膳监还存着些樱桃酱,不如给电殿下制些樱桃毕罗来?”青蚨端来了馎饦,还有一些佐汤小菜。
“罢了,不想吃。”
一碗红丝饽饦倒是见了底。
第二日,长安又下了雪,宫禁之内茫茫一片,青鸾殿的雪,向来是不扫的,因为长公主喜欢看。
而慕凤昭那菟丝花兄长和菟丝花的伴生木赶在巳时一齐出现在了青鸾殿外。
慕凤昭出门时正好瞧见这对不长进的父子苍蝇搓手,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好在慕氏向来遗传好皮相,不然这父子二人实在有碍观瞻。
“北狄的降表昨日发回了我的案头,大朝也还未复开,你们二人,这是看不惯本宫把持朝政?”
慕凤昭由青蚨搀着绕过这二人便要走,霜蝉捧着一摞册子跟上。
“没有没有。”慕珣赶忙摇头,装乖卖巧,“我和阿爷特意过来和姑母一同用朝食。”
“这个时辰才用朝食?”慕凤昭指了指绮绣楼的翘檐,“慕珣,这会儿你该在那儿抄书,等开了春,本宫做主送你去国子监旁听,好好学学圣贤道理。”
慕珣恋恋不舍,临走之前拉了拉亲亲姑母的斗篷,“姑母,你会放图伦朝澈回去吗?”
“这么关心他?”慕凤昭挑眉,“那为何不同你阿爷理了降表,拟个章程出来?”
慕珣如临大敌,“我去抄书了!”
北狄的事是特意留给姑母处理的,权当给姑母出气用的。
慕珣跑得快,没等长公主再布置些什么旁的任务来。
慕凤昭这才将目光转向陛下,“兄长呢?老夫聊发少年狂了,还是有事要与小妹说?”
陛下如梦初醒,复杂莫名的目光落在幼妹腹部,又急急挪开落在幼妹脸上。
正好对上慕凤昭似笑非笑的神色。
“朕、朕今日觉着胃口好了许多,也不喀血了,想着能陪你吃顿早食。”
莳墨搀着陛下上前来,也没靠慕凤昭太近。
“那还巳时才来?”她自幼都是卯时起,辰时用膳,阿兄又不是不知。
“那等我议事堂回来用午食,或者你我兄妹一同议事,一同午食?”
陛下难得恍惚,好像在思考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还在休朝呢,这会子议什么事?”大病未愈的陛下愈发像个无道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