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与楚王解战袍(82)
斩草除根。
“别这么狠心嘛,好歹也是亲舅父。”陛下总是这么仁义念情。
长公主头也不回地挥了挥刀鞘,“证人我也会送到刑部去。”
陛下看她归心似箭,实在是百感交集,也由莳墨扶着往内廷去,风中隐有一声叹息传来,“女大不中留啊。”
谢应祁,他何德何能。
“河间王一道吧!”他有些事,不吐不快。
“此二人,极其不配。”河间王快步跟上去,说出了陛下十分想听的话。
“家世地位,的确匹配。但谢应祁此人,心思诡谲难测,并不磊落。”
陛下深以为然。
“朕原以为,即便让他们朝夕相处,依着阿音的性子,她也不会被楚王打动,没想到啊,这事还真被谢应祁做成了。”
陛下与河间王对视,相似的凤眸里是同样的疑惑,“或许这其间,还有什么事,是朕不知道的。”
阿音从小到大都是慕强的,喜欢纯粹而热烈的人事物。
这些,都与楚王无关。
河间王替故人怅惘,缓缓吐出一口气,“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他现在都有些相信,即便裴度活着,也未必争得过楚王。
“堂兄。”陛下僵硬地笑了一下,“你该换个角度想想,若是你那位故去的友人好好活着与阿音成婚,只怕也会被谢应祁,横刀夺爱吧,等到那时,也必定不会很好看。”
毕竟,谢应祁可是能拼着抗旨的风险孤身入京献淮南道只求一个机会的疯子。
长公主回到鹿鸣坊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错过了午食。
连绵成片地紫藤旁,是被她养回了些气色的同样一身紫袍的谢应祁。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原本神情黯淡,不知在琢磨什么的人,一瞬间神采飞扬,好想有一整个春天在他眼中绽开。
有人等候,原来
是这般滋味。
谢应祁眼睛里的春天,好像飞到她眼睛里来了。
她将手中的册子收起来,“有吃的吗?我饿了。”
“事情都解决了?”谢应祁迎上去,动作神态都像极了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妻子。
“算是吧,有一事不明,过几日我再去问问。我那好舅父,只怕还能在中枢待上许久。”
在这件事里,她与阿兄顾及着太后不愿意再继续追究,也是想看看,齐家能不能就此安分下来。
齐家家主不死,便不算塌天大祸,齐氏几百口,也就不会狗急跳墙。
就算是朝廷投鼠忌器吧。
“这是我在鄯州见你时,你穿的那一身,那时我便想说,蹙银缭绫,是我楚地进献的。”
他供上来的布,最终穿在她身上。
冥冥之中,似乎连老天爷都在说,终有拨云见日那一日。
而他,如今等到这一天了。
接连多日的汤水补下来,在长公主不在家的半日,谢应祁果断让厨房做了御板王母饭和槐叶冷淘,以及一盘炙时蔬。
“我记得,我吩咐了厨房给你做仙人脔。”
仙人脔,是一品奶汤炖鸡,喝汤吃肉,滋味甚美。
长公主举箸,一时间,不知该同情他这么多天在吃食上的敢怒不敢言,还是夸奖他即便放弃了汤水也没沾半点油腻荤腥。
“那快吃吧,等你养好了伤,我带你去个地方。”虽然是不急于这一日,但她不想帮兄长收拾烂摊子了。
她这块挡箭牌,也到了卸任的时候了。
公主府的人已经被二郎陆续接了回来,戚二郎步子迈起来是整个人重担卸下的那种轻盈,踏进长公主纳凉的水榭时,顾盼神飞。
长公主拿开遮在脸上的团扇,睁开眼来扫他一眼,又躺回藤椅上去,伸出只手来,懒懒指着他的方向,随意问道:“戚小郎君,要去鄯州找淳于将军报到吗?”
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的小郎君先是用力地摇头,才反应过来懒骨头不睁眼的主子看不着,又大声说:“不去,我先陪在殿下身边,大哥说,等到合适的时机,您会放我归鄯州的。”
很显然,现在还不到那个时机。
戚长忧将军留给幼弟的遗言既不是早日出人头地,也不是切莫忘了报仇,而是万事都听长公主的话。
戚长忧,将戚府的希望,托付给了长公主,恰如曾经,先帝将自己的公主托付给他,拜他为师时一般。
戚长乐凑过去,坐在一旁矮凳上,哪怕在长公主自己的地盘也鬼鬼祟祟地,“现在看您与楚王的关系,我将来去东南驻军中将他们瓦解分化,再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我将门世家,不论在哪个军中,皆能效力。”
长公主假寐不下去了,坐起身来,“我竟早没发现,你是如此没有原则的鬼才。”
“欸。”二郎不怀好意的神色深得长公主真传,“此言差矣,兵者,诡道也,像咱们这种从小读着兵书长大的人,更不该拘泥于小节。”
狗腿小戚接过长公主的扇子,自觉地给长公主扇凉。
“既然不走,那便回去休息吧,等过几日,跟我出趟门。”
第二日,长公主去了关押齐庆的刑部监牢,刑部尚书留着他性命还有用,她砍出来的伤已经被裹好了。
齐庆十分坦然地在牢房里等待他的判决。
监牢常年昏暗,昏暗潮湿,看不清的角落里还不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也不知是蛇是鼠,想来齐府的郎君此生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长公主在牢房外站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问道:“为何到了此时,你反而坦荡地像个正人君子了?”
怎么不做昨日那副小人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