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流水席(3)

村长左看右看，还是命人去请了丑婆婆来。

这丑婆婆说来也是个可怜人，在被选上掌勺后第二天就因为自己同胞姐姐嫉妒，热油泼了全脸，至今疤痕难愈。

掌勺的位置也被姐姐抢走，又因为满脸的伤疤没人敢娶，只能自己搬到村子里最偏僻的地方。

她自带仙缘，请了仙家供养，还能帮人看看事，解决些麻烦，可村里人一般没事不会去她家，甚至可以说是避讳。

按照村子的传统，这种人是不吉利的，会将霉运传染给周围的人。

丑婆婆的脸皮一整个卷曲在脸上，唯有眼睛和鼻孔的地方完好，那双眼睛虽浑浊但也清明。

此刻两个人将大牛按在地上，任由丑婆婆在一旁转来转去，随后嘴里密密麻麻念叨着什么，地上的大牛逐渐放弃了挣扎，一歪头睡死过去。

“他这是招惹了脏东西，加上自己心性不稳，被上了身，让人去我那里拿些东西烧烧就好了。”

丑婆婆敲了敲手里的拐杖，那双眼睛却直直落在我的身上。

我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莫不是丑婆婆发现了什么？

“这是今年选的掌勺，瞧着跟花似的，就她跟我去吧。”

我的心沉了沉，还不等我开口拒绝。

娘就先急了，“我家二丫是要做掌勺的，怎么能掺和进这种晦气事里。”

娘迷信，自从求神拜佛生了儿子以后更甚，自然不愿意我掺和进去。

眼看劝不动村长，大牛娘的眼神也瞟向一边，娘竟然开始骂我，说我出生就是不详的，现在还要去沾染这种晦气事。

“她死没事，要是将霉运传染给我儿子可怎么办啊！”

哦，我娘还是一点都不在乎我的生死，她在乎的从头到尾都是我那个弟弟。

就像当初送我姐姐去选掌勺，只是因为掌勺的奖励，有弟弟想吃的鸡腿。

胳膊拗不过大腿，最后我还是跟丑婆婆走了。

而这一走，我竟然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6

“陈哥，你怎么在这里。”

打扮整洁的少年掩盖在一片草丛里，丑婆婆只是呆呆望着我说了一句话，“你有一个好姐姐。”

“我是来接你的，你姐姐在外面过的不错，我就来接你。”

我伸出的手却立马收回，警惕地看着他。

“那场流水席，你也是参加了吧。”

一年前，陈星采风误入村子便顺带记录这里的流水席特色，甚至被邀请参加。

可席面结束后，村长却说他喝醉走失到山林里，找了两天都找不到，肯定是被野兽吃了。

而一年后，他竟然回来了，还带着谎言回来了。

“那你应该知道我姐姐吧，她怎么可能在外面过的好呢？”

我那渴望出去的姐姐，到死，连大山都没出去过。

曾经抱着我的姐姐在我面前像狗一样被玩弄，又像猪一样被肢解，从流水席上的美食变成家家户户餐桌上的美食。

我不顾身后人的叫喊，径直离开了这里。

太阳将要落山时我踏进了家门，迎面就是艾草混着些其他叶子往身上招呼。

“晦气死了，别沾上我儿子。”

浓重的艾草味恰到好处覆盖了我身上的味道，我指了指手中的篮子，转身进厨房继续做我的鲜菇酱。

晚饭时，鲜菇酱上桌，弟弟埋头吃个不停。

“今天的酱怎么有股肉味，真好吃。”

像一只丑陋的猪，我心想。

可突然，尖细的嗓子在街里传开。

“张屠夫死了，张屠夫死了。”

而弟弟哭声也骤然响起，他大张的嘴里吐出混着带血的饭菜。

而那饭菜中，有个血流不停的牙齿和半截散发着寒光的骨头。

像是人的指骨。

7

“这，这是什么东西？”

弟弟的哭声伴随着娘的尖叫与街上的尖叫声融为一体，声音冲击的我的太阳穴鼓起来，似乎要炸开。

爹是见过大世面的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人的指骨。

他颤抖着手指向我，“你这酱里到底有什么？”

可还不等我说话，就已经有人推开栅栏门闯了进来。

“张屠夫死了，那模样跟，跟你家招娣一样，是不是她回来报仇了。”

爹的瞳孔猛然睁大，满眼写着不可置信。

来人似乎很慌张，裤脚上都浸满了深褐色的痕迹，滴滴答答竟然拖了一院子。

爹剜了我一眼，随后跟着人快步跑了出去了，只剩下呆呆的娘和张着大嘴将哭未哭的弟弟。

黑暗的烛光下，我貌美的脸庞显得惊心动魄，嘴角一弯。

“娘，弟弟。这不是什么人骨。”

“这明明是我大姐姐孝敬你们的啊。”

我抬眼望过去，直直对上弟弟那明显慌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