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故事的筝(97)
第四十七章 :秘密身份
两人饭都没吃,一路走回宋希文停车的地方,上了车,洛筝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些。
“现在去哪儿?”
宋希文道:“去我那里可以吗?我得换身衣服。”
“行。”洛筝的心又怦怦跳起来,“你是不是......对竹内干了什么?”
宋希文沉默了几秒,说:“我杀了他。”
洛筝其实已经猜到,“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我本来就是干这事的。”他语气平静,与平时的油腔滑调判若两人,“杀汉奸,还有日本人。”
猜测得到证实,洛筝忽然觉得兴奋,血液里一下子充入许多气泡,身子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飞起来。
“你也是锄奸队的?”
“对不起,我的身份,谁也不能告诉,有纪律。”
洛筝体谅地点点头,“没关系,我明白的。”
“不过性质和锄奸队也差不多。”他又道。
“那么,你的确是东北人?”
“对,我是铁岭人。”
1931 年东北沦陷时,宋希文十九岁,和哥哥一起参加了抵抗部队,全家因此被日本人杀光,得到消息后,他瞒着哥哥独自潜入沈阳,伺机刺死了下令杀害他家人的日本军官吉原。
“去的时候我预备跟他们同归于尽的,但我哥带着人赶来,把我救了出去......也算是奇迹。”
“你不是说你哥哥是神枪手?”
宋希文笑笑,“你还记得?”
“......那天在一品香,就是他吧?”
他不吭声,等于默认了。
“如果我说错话,他会真的开枪?”洛筝想起宋希文奔上楼来时惊恐的目光。
他没法沉默了,低下头,轻声说:“是欧老去告诉了他,欧老不知道我哥是阎罗王脾气,为了保证我在上海的安全,什么都干得出来。”
“你那么害怕,是对我没信心?”
“我不能拿你冒险……我跟欧老吵了一架,也跟我哥闹翻了,直到他答应不再动你的脑筋。”他苦笑一声,“我哥对我很失望,在他眼里我想必不合格。”
“怎么会,你身手那么好。”
“干这行不能有感情。”
洛筝道:“你已经做得足够好,是人怎么能割舍得了感情?”
宋希文朝她感激地一瞥,“对不住,屡次拖你入这种危险。”
“我愿意的。”洛筝想了想说,“如果有一天你暴露了,我会掩护你。”
宋希文笑起来。
“你不信?我是认真的。”
“我信。”宋希文说,“我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小祁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也在做一些事。”
洛筝忐忑,“和你一样?”
“那没有,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报刊新闻一类有关。”宋希文顿一下,还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宋希文在东北获救后,哥哥担心他再鲁莽行事,便向上面作了申请,很快安排他到广东参加要求极为严格的特殊训练,此后他便以广东为据点,秘密辗转在数地执行任务,直到五年前被正式派驻上海。
洛筝问:“你认得竹内?”
宋希文摇头,“我再没回过东北,竹内既然说在沈阳见过我,他应该就是吉原身边的士官,他认出我会是个大麻烦,必须干掉他。”
洛筝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早就把你的身份告诉别人了呢?”
“应该不会,否则我还能这么安生地在上海待着?”
他说得轻松,其实是不想让洛筝担心。
眼前浮起竹内不断拨号的场景,几乎可以肯定和自己有关,而且宋希文已经猜到——竹内是在给羽田打电话。
“凶手拉开电话亭的门时,竹内君很可能回头看过,但他没来得及呼救便给杀害了。”
电话亭旁,羽田正听古川分析案情。
“凶手用的是一把小尖刀——这种刀子方便随身携带,致命伤在咽喉部位,差不多是当场死亡。”
古川忽然从背后抱住羽田,手往前一探,在羽田喉咙上利索地一抹。
“整个过程应该就是这样。”
“之后呢?”羽田问。
“凶手在杀害竹内君后,将他身体反转,从电话亭里拖出,顾虑到路上有行人,出了电话亭后,我猜他必定会改成搀扶姿势,就好像准备送一位醉酒的朋友回家,这样做不容易引起路人注意——你们来看!”
他引导众人从电话亭往法桐树下走,一路上都有断断续续的血迹。
羽田仰头,双手叉在腰间,“那么,凶手是在电话亭里杀了竹内,又把竹内的尸体拖到这棵树下,然后逃走了?”
古川点头,“我认为是这样。从他进电话亭,到把竹内扔在树下,前后不会超过三分钟,干净利落,是个很有经验的杀手。”
“你认为会是谁干的?”
“从杀人手法上看,和去年重庆在上海实施的几起恐怖暗杀一致:都是刀子,都是割喉,一刀毙命。据此推测,很可能是蓝衣社在上海的残留分子做的。”
羽田转头去问案发所在地巡捕房的一名侦探,“这个案子,你们怎么看?”
那侦探忙道:“也不排除是萧萧事件引起一些激动的情绪,竹内先生很可能因为言语不当而被当成了发泄对象……”
羽田不同意,“竹内刚到上海,身份很隐蔽,他又会说流利的中文,不论是蓝衣社,或是那些激动的中国人,怎么会留意到他?另外,竹内被杀前正在打电话,他是要打给谁?”
古川道:“这个可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