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妆劫(50)

“她最后...说了什么？”

赵破虏沉重地摇头：“发现火药引线时已经来不及了。知忧小姐推开众人，独自冲进火场切断引线...只留下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染血的帕子。

沈知意展开帕子，上面用炭笔草草写着：“对不起，妹妹。”

泪水终于决堤。沈知意伏在冰棺上，肩膀剧烈颤抖。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按在她肩上——是周景宸，他不顾太医劝阻跟了过来。

“她救了整个皇城。”周景宸低声道，“她本可以...”

“她本可以恨我们。”沈知意哽咽道，“恨这个夺走她一切的世界。”

周景宸沉默片刻，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今早在先帝密室找到的。风将军...我们父亲的绝笔。”

沈知意擦干眼泪，展开已经泛黄的信纸。风将军的字迹力透纸背，仿佛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

「如玥：

若你见到此信，我已不在人世。先帝赐的毒酒，我甘之如饴。唯放心不下三个孩儿。知忧知影性格刚烈，需多加引导；景宸体弱，望你悉心照料；知意...她是最像你的，别让她卷入这是非中。钥匙一分为二，藏于玉玺与景宸襁褓，合二为一可开启沈家地下密室，那里有我留给孩子们的...」

信的后半部分被血迹浸染，字迹模糊难辨。沈知意将信紧紧贴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从未谋面的父亲留下的温度。

“公主！世子！”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丞相大人带着百官在太极殿前跪着，说...说要见新君！”

沈知意与周景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先帝遗诏公开后，朝野震动。如今皇帝驾崩，晋王世子重伤未愈，朝臣们急需一个主心骨。

“我去吧。”周景宸撑着棺椁站起来，“你留下...”

“一起去。”沈知意握住他的手，“父亲说得对，我们三个孩子中，知忧最刚烈，你最体弱，而我...”她深吸一口气，“我最像母亲。是时候面对这一切了。”

太极殿前，文武百官黑压压跪了一地。丞相手捧传国玉玺——已经修复如初——见两人到来，高声宣读先帝遗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若朕之后嗣断绝，则传位于风将军与如玥公主之子女...”

沈知意站在高阶之上，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看着跪伏的群臣，突然想起小时候躲在藏书阁偷看朝会的场景。那时她多羡慕那些能站在阳光下的皇子公主，如今真站在这位置，却只觉得肩上沉甸甸的。

“请新君登基！”丞相高举玉玺。

百官齐声附和：“请新君登基！”

沈知意感到周景宸的手指轻轻勾住她的，温暖而坚定。她向前一步，声音清亮：

“诸位大人请起。国不可一日无君，但登基大典需待先帝丧期满后。在此之前，我与兄长将暂理朝政。”

她特意强调“兄长”二字，看到几位老臣交换了眼神。虽然遗诏明确他们是风将军与如玥公主的孩子，但血缘上，他们依然是先帝的侄辈，继承顺位无可争议。

接过玉玺的那一刻，沈知意恍惚听见风中传来女子的轻笑，像是母亲，又像是知忧。她握紧玉玺，在心中默念：我会保护好你们用生命换来的这一切。

当夜，沈知意独自登上皇城最高处的观星台。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京城，万家灯火如星辰坠落凡间。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向后靠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太医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她轻声责备。

周景宸的下巴抵在她发顶：“睡不着。”他指向东北方向，“看，沈家老宅。”

那片区域现在只剩一片焦土，但在月光下依然能辨认出曾经的轮廓。沈知意突然想起什么：“父亲信中提到的密室...梅知影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那里。”

“我已经派赵将军去清理了。”周景宸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今早送来的第一批发现。风将军...父亲留下的地图。”

沈知意展开竹简，上面精细绘制了皇城地下的通道网络，其中一条特别用朱砂标注，直通西域方向。

“这是...”

“先帝的秘密。”周景宸的声音低沉，“他年轻时曾游历西域，带回的不只是香料和珍宝，还有一种能‘起死回生’的秘术。父亲发现后极力反对，认为那违背天道，这就是他们决裂的开始。”

沈知意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双生祭...不是单纯的祭祀？”

“我怀疑与西域秘术有关。”周景宸指向地图末端的一个符号，“看这个标记，与太庙地砖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沈知意突然想起太庙地砖上那些古怪的花纹，以及青铜鼎底部刻着的西域文字。一切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更庞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