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妆劫(6)

谢景明不以为忤：“查案需要。那人腰间有海防衙门的令牌。”说完，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沈知意回到房中，发现白露不在，姜汤早已凉在桌上。她检查了房间，看似一切如常，但妆奁的抽屉比记忆中的位置偏了半分。打开一看，账册还在，但明显被人翻动过。

白露？沈知意皱眉。这个从小跟着她的丫鬟，竟也信不过了？

次日清晨，沈知意做出决定。她换上最体面的衣裙，让白露去通报舅父——她要去听雨轩拜访谢公子，请教棋艺。

听雨轩是座精致的两进小院，前厅布置典雅，正中摆着一张黄花梨木棋桌。谢景明早已备好茶点，见她来了，起身相迎。

“沈小姐气色不错，想必身体大好了？”他笑容温润，仿佛昨夜那个黑衣男子是另一个人。

沈知意福了福身：“劳谢公子挂念。昨日失约，特来赔罪。”

两人客套几句，分坐棋桌两侧。谢景明执黑，沈知意执白，棋盘上很快布下星罗棋布。

“沈小姐棋风凌厉，果然名不虚传。”谢景明落下一子，封住她的攻势。

沈知意盯着棋盘：“谢公子谬赞。比起棋艺，我更想请教些别的。”

“哦？”

“比如...”她落下一子，“海枭是谁？三月后的大事又是什么？”

谢景明执棋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沈小姐果然敏锐。”他放下棋子，声音压低，“海枭是东南沿海走私集团的头目，真名无人知晓。至于三月后的大事...”

他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两个字：寿宴。

沈知意瞳孔微缩——太后六十大寿就在三个月后！

“你是说...”她声音发紧。

谢景明点点头，擦去水渍：“这只是猜测。但走私如此大量的货物，必有大用。”

沈知意思绪飞转。太后寿辰，各国使节来朝，若有人趁机...

“谢公子到底是何人？”她突然问道，“寻常茶税官不会知道这些。”

谢景明笑而不答，落下一子：“将军。”

沈知意低头，发现自己的大龙已被围困。这局棋，她输了。

“再来一局？”谢景明问。

沈知意深深看他一眼：“好。”

这一局，她下得更加谨慎，同时试探着谢景明的底细：“谢公子在京城时，常去哪些地方？”

“偶尔去翰林院看看书。”谢景明随口道，“有时也去兵部找朋友下棋。”

翰林院？兵部？这些地方岂是寻常商贾子弟能随意进出的？沈知意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棋至中盘，谢景明突然问道：“沈小姐可曾想过，那本账册为何会出现在你马车上？”

沈知意一愣：“我以为是有人不慎遗落...”

“太巧了，不是吗？”谢景明意味深长，“恰好在你去遂州时，恰好是能牵连沈家的证据...”

沈知意心头一震。是啊，若无人安排，怎会如此巧合？除非...有人故意让她看到账册，借她之手查沈家？

“你知道是谁？”她急切地问。

谢景明正要回答，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白露惊慌的声音传来：“姑娘！不好了！茶庄出事了！”

沈知意匆忙起身，谢景明也跟着站起：“我陪你去。”

回到茶庄，只见一队官兵正在搜查，林远满头大汗地跟在后面解释什么。看到沈知意，他脸色一变：“知意！你去哪了？”

“我去听雨轩拜访谢公子。”沈知意镇定道，“舅父，这是怎么了？”

“有人举报我们走私！”林远咬牙切齿，“简直是污蔑！”

沈知意与谢景明交换了一个眼神。举报人是谁？为何偏偏是今日？

官兵搜查了半天，却只查了东区仓库，对西区视而不见。临走时，领头的还向林远拱手致歉，说是误会。

这场闹剧明显是做给什么人看的。沈知意心中了然——有人在警告林远，或者...警告她？

当晚，沈知意辗转难眠。起身点亮灯，她取出账册再次细看，突然发现最后一页的角落有一个极小的印记——一朵五瓣梅花。这是...二叔沈修的私印标记！

沈家内部，有人要借刀杀人？

窗外，一道黑影悄然掠过。这一次，沈知意看清了——那人腰间，悬着一枚泛着紫光的玉佩。

第6章 ：海禁之争

天刚蒙蒙亮，沈知意就醒了。一连几日的阴雨终于停歇，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打开衣柜，取出一套早已准备好的男装。

这是她在京城时就备下的行头——靛青色直裰，素白中衣，配一条玄色腰带。换上衣服，将长发束成男子发髻，再戴上一顶方巾，镜中人俨然成了一位清秀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