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妆劫(82)

紫雾幻化的美妇发出尖叫，身形开始不稳。周景宸举剑向前，声音稳得可怕：“你不是我妹妹，也不是我娘亲。”

他每走一步，剑光就盛一分：“阿萝从来不会叫我‘哥哥’，她叫我‘宸哥儿’。”

“我娘亲临终前说的是‘好好活着’，不是‘死得好惨’。”

银龙剑气冲天而起，将紫雾一分为二。凄厉的尖叫声中，雾霭里掉出个东西——是那块发光的紫晶，表面已经布满了裂纹。

父皇——赵破虏的身体——突然冲过来，银枪直刺紫晶。就在枪尖即将碰到的瞬间，紫晶突然自爆，无数细小的碎片暴雨般射向四周！

“小心！”

我本能地扑向太傅，却见一道紫色身影比我还快——是知影！她的虚影从玉佩里飞出，化作光幕挡在我们面前。紫晶碎片打在光幕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声响。

等尘埃落定，紫晶已经不见了踪影。知影的虚影淡得几乎看不见，却还固执地飘在太傅上方，像是要确认他安然无恙。

“知影...”我鼻子一酸，“你...”

虚影轻轻摇头，指了指山下。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些变成紫晶雕像的士兵正在慢慢恢复人形，只是表情呆滞，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

“它在撤退。”父皇——赵破虏沉声道，“但带走了部分生魂。”

周景宸单膝跪地，斩影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他的头发白了大半，脸上爬满细纹，像是突然老了二十岁。我跑过去扶他，却被他的体温烫得一哆嗦。

“反噬...”师父快步走来，往周景宸嘴里塞了颗药丸，“强行逆转生死，没当场毙命算他命硬。”

太傅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些，但呼吸仍然微弱。师父简单包扎了他的伤口，又用金针封住几处大穴：“得尽快回京，这老东西需要太医正亲自诊治。”

我看向山下那些行尸走肉般的士兵，心里发寒：“紫晶...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父皇——赵破虏的眉头紧锁，“它这次损失了部分本源，必定会疯狂反扑。”

知影的虚影飘到我面前，指了指我脖子后的蓝蝶印记，又指了指周景宸的银剑印和太傅胸口的紫蝶纹，最后做了个合拢的手势。

“三蝶归一...”我恍然大悟，“这才是彻底消灭紫晶的办法？”

虚影点头，随即消散回玉佩中。玉佩表面多了道裂纹，看样子知影短时间内无法再出来了。

周景宸勉强站起身，声音沙哑：“先回京...从长计议...”

太傅被师父背在背上，手里还攥着那个染血的香囊。我们互相搀扶着往后山密道走时，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祭坛中央，那半块发霉的桂花糖糕静静地躺在血泊里，几只蚂蚁正围着它打转。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太傅每次罚我抄书时，总会“恰好”在我打瞌睡的地方放一碟杏仁酥...

第57章 归途

下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周景宸半边身子靠在我肩上，每一步都沉重得像灌了铅。他原本乌黑的发丝现在白了大半，在夕阳下泛着枯草般的色泽。我偷偷瞥了眼他的侧脸，那些细密的皱纹让他看起来像个饱经风霜的中年人。

“看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我慌忙移开视线：“没...就是...”

“丑了？”

“像个糟老头子。”我故意撇嘴，眼眶却有点发热。

走在前面的师父突然“啧”了一声：“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小子现在这样子才像他爹年轻时的模样。”

背上的太傅轻轻咳嗽，血迹顺着师父的衣领往下滑。老人家手里还攥着那个染血的香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老东西，别睡！”师父扭头呵斥，“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太傅虚弱地笑了笑：“聒噪...”

父皇——现在暂时住在赵破虏身体里——走在最后压阵。他走路的姿势很别扭，明明是个武将的身体，却端着天家的架子，看起来十分别扭。

“陛下...”太傅突然开口，“老臣...有一事相求...”

父皇快步上前：“爱卿但说无妨。”

太傅颤抖的手指向我：“阿意...该恢复身份了...”

我脚步骤然一顿。周景宸也跟着停下，银灰色的睫毛颤了颤，却没说话。

“此事...”父皇沉吟片刻，“还需从长计议。紫晶未灭，朝局不稳...”

太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血喷在师父后颈上：“陛下！老臣...时日无多...”

山路转弯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我们警觉地停下，却见一队黑衣骑士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个面容冷峻的青年，腰间悬着块玄铁令牌。

“影卫？”周景宸下意识握紧斩影剑。